田邊對話3:家後

◎表哥

我在山上的農地,座落在叫平陽社區的村莊,社區訊息的通報仍沿用廣播系統,村子裡有什麼事大部分就透過村長辦公室廣播,例如何時打流感疫苗、申請補助金、申請獎學金&hellip&hellip等。我最常聽到的廣播大約都在早上10點左右,開始先播一段音樂,然後是村長或幹事操著很「台」的語調播報:「這是平陽村廣播站,即嘛十字路口大叢芒果樹下,有一擔菜來遮抵賣,有苦瓜兩條50,菜瓜、刺瓜嘛係兩條50,亦有小黃瓜、高麗菜等等,若欲買趕緊來喔,以上,感謝收聽。」收聽的尾音還故意拉得長長的,生怕有人漏聽了,然後播幾首台語歌作收。

這一天,播送的台語歌是那首〈家後〉:「有一日咱若老,&hellip&hellip阮將青春嫁置恁兜,&hellip&hellip有啥人比你卡重要&hellip&hellip。」當歌曲要結束時,隔壁鳳梨田本來在除草的潘家阿嬤趕緊收拾工具,匆忙地由我們農地旁的小路回家,看到我在整地,說了聲:「去買菜喔。」算是跟我打過招呼了。

平常就算不需要趕回去買菜,她也都是聽到廣播後這個時刻收工回家,看到我仍在工作,大部分時候會停下來跟我聊幾句,不外乎是家裡的大小事,也會勸我收工,因為過了10點太陽太烈易傷身體。

阿嬤身體相當硬朗,聲音宏亮、動作敏捷,講話的聲音老遠就聽得到,還會爬樹、砍柴,一點也看不出有70多歲的樣子。幾次談話,知道她沒讀多少書,17、8歲便跟村裡的土水師傅阿榮師到建築工地當女工,賺錢貼補家用。她常誇自己:「以前攏嘛擔磚、背水泥上3樓。」20歲嫁到潘家後,她說:「講到阮頭仔,對少年就愛摻政治,農會代表、村代表,每到選舉就出來選,你知選舉是愛開錢,結果一寡土地攏嘛賣了了,最後只剩下邊仔這塊(指著我旁邊這塊鳳梨田)也要賣,我就對伊放叼,你若閣再賣,咱就離離噯。」接著她又嘆:「唉!嘛係無效,最後偷偷拿權狀去借錢,害我白白做6、7年的女工還錢,才把這塊地贖回來,不過伊嘛有選著村長,閣做兩任。」她神情看起來有點無奈卻無悔。「總講一句,再怎麼苦,祖產地嘛毋通賣了了吧。」眼神那麼堅定,讓我看到一個不平凡的平凡女人。

當一個家庭、民族遇到苦難災變時,我們在聖經裡常看到上帝總會安排人,尤其是女人,運用她們的智慧和勇氣來扭轉情勢。像摩西的大姊,當摩西被放入蘆竹仔的箱子沿河流放,「伊的大姊遠遠跟著,愛知伊會抵著怎樣。」看到法老王女兒撿到摩西,更是勇氣一百地向法老王女兒建議:「我去希伯來婦仁人的中間叫一個奶母,給妳育此個囝仔,好嗎?」(出埃及記2章1~10節)她的勇氣、機智保住了弟弟的性命,也間接促成了以色列人最後能走出埃及。又如本是一介平民的猶太人以斯帖,運用她的美貌、機智,適時地被冊立為亞哈隨魯王王后,最後不但救了叔叔末底改,上帝也藉著她保守散居在波斯境內的猶太人,度過滅族的危機。

她們本都是平凡的女人,但在歷史浪頭上都能及時挺身而出,從而扭轉歷史,誰能說她們平凡!正如箴言31章10~12節所言:「有才德的妻子誰能得著呢?她的價值勝過紅寶石,她丈夫心裡依靠她,就不會缺少收入,她一生的年日,只帶給丈夫益處,沒有害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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