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隆（七星中會台北東門教會牧師）

詩篇51篇10～14節、以弗所書4章20～29節

5、60年前台灣經濟困頓的時代，蓋新房子是一件大事，也較少見，只有富有的人才有能力砌造新房子。那時候，高樓大廈幾乎是看不到的，而「高樓大廈」這詞在人們心中的意義可能也不是今天的人所能體會的。一般人遇到房子老舊的問題，多半採取「修補」或「翻新舊厝」的方式處理，很少像出生經濟發達的現代人用「打掉重建」的方式處理。貧窮時代人們處理舊物的這種方式，一方面實踐了「物盡其用」的經濟原則，二方面則無意間保存了不少值得留下來的「古事古物」，甚至「古蹟」。

「舊厝翻新」這句話讓人實際看見了結構不變的老舊房子，可以藉著翻新的過程讓它「改頭換面」，顯出其「新」的一面，這未嘗不是一件值得細細體會其更深意義的好事。

其實，所有的事物都無法抵擋「時間」的無情折損：物品隨著時間的推進而變舊、毀損至於無用；瑣碎小事因逐漸老舊而不值一提，或是從此由記憶池消失而不復存在；人逐漸衰老、退化，心靈失去活力而需要充電或更新。鋼筋水泥的房子也一樣抵擋不了歲月的侵蝕而需要翻新或重建。重建需要進行所謂的創造性破壞（creative destruction），但既然是「破壞」，總是會造成某種後遺的損害或產生難題，翻新則不需要創造性的破壞或只是微小的需要而已，可能是比較適當的選擇。

其實，「翻新」也能夠產生「新」的意義和效果。不過，翻新當然也隱含著「從頭做起」的意義。小時候，警察局有「少年隊」的編制，主要的任務是在街頭抓一些喜歡逞凶鬥狠或行為不檢的「不良少年」或「太保」、「太妹」等。當時被抓進警局的叛逆青少年，常常必須面對警察的一連串吆喝、訓斥、威嚇和警告，並且夾雜著一些柔性的勸導等。快要結束的時侯，通常也會被詢問是否要發誓悔過、從頭做起。一旦說「要」，很快就有一位工作人員拿著理髮工具將男生的頭髮剃光光，女生的頭髮剪短到不超過耳朵。這就是警察常用來懲戒叛逆青少年的「從頭做起」。

從頭做起

「從頭做起」意謂著「重新開始」，進入新的一年也算是再得到一次可以重新開始的機會。我們剛進入2017年不久，還在年頭的階段，實際上還是有機會思考如何在各方面從頭做起的問題。「從頭做起」意謂回頭檢討過去的錯誤、不完美或遺憾，並且轉回來看前頭的目標、按著計畫勇敢走出去執行所訂的計畫或實踐既定的政策、原則等。做生意的人更不會忘記在年尾與年頭交接的時刻做「結算」和「預算」，前者實際上是檢討「過去」的一種動作，後者則是計畫「未來」的行為。「檢討」多半針對過去一年所犯的錯誤、不完美與遺憾，「計畫」則是針對未來的目標、策略等。

舊厝可以翻新，人當然也可以重新再來。時間無情，建築物外表必然褪色、剝落，人臉上的皺紋自然上身，但裡面卻可以重新整理與裝潢，讓它散發新的氣息。可惜的是，現代人只注重外表，忽略一個人的外表好不好看其實和內在美不美麗、善良不善良有極密切的關係。內在美善，外表十之八九也將美善。舉例來說，人若心裡愁煩，則必定愁眉苦臉；反之，若心裡喜樂，外表也遮掩不了喜樂的表情。所以，當一個人的內在改變成新的，外表自然也會展現出新的面貌。

脫掉過去的舊我

舊厝翻新的特色是在不破壞舊有的架構下增加內在的新元素，藉著所加上的新元素使房子的裡、外皆能除舊佈新，展現新氣象。舊厝翻新得好可以媲美新造，有時更能顯現它的特殊價值。

以弗所書這樣勸勉信徒說：「你們行事為人，不要再像外邦人存虛妄的心而活。他們心地昏昧，因自己無知，心裡剛硬而與上帝所賜的生命隔絕了。既然他們已經麻木，就放縱情慾，貪婪地行種種污穢的事。」（4章17～19節）以弗所教會的成員基本上是生活、成長在外邦社會文化中的第一代基督信徒，他們的傳統風俗習慣、生活方式、價值觀……等和基督信仰有很大的差距。基督信仰帶給他們的是嶄新的生命元素、價值觀、理念，和行事為人的準則。保羅接著說：「但你們從基督學的不是這樣。如果你們聽過祂的道，領了祂的教，因為真理就在耶穌裡，你們要脫去從前的行為，脫去舊我；這舊我是因私慾的迷惑而漸漸敗壞的。」（4章20～22節）能夠脫去舊我的私慾，也就是以「自我」為中心的生命情態，則新的生命才能展現。

保羅所說「脫去舊我的私慾」是信仰的實踐，而非僅是一種抽象的理論。本質上，信仰就是「生命之道」，它是應該被實踐，而不是被記憶的。一個人的信仰就是他所相信的價值理念，更是他的生命所依循的原則和動力。所以，信仰應該是生命的一部分，存放在「心」中，隨時可以發動成為力量，而不是存放在腦中成為可用、可不用的儲藏物。

詩篇51篇：「上帝啊，求祢為我造清潔的心，使我裡面重新有正直 （或譯：堅定）的靈。……不要從我收回祢的聖靈。」（10～11節b）作者迫切懇求上帝幫助他恢復原先人所擁有的「清潔心」和「上帝的聖靈」，因為若失去了這兩個質素，生命是扭曲、變形的。

在基督裡更新心志、穿上新我

單單脫去「舊我」仍然不夠，除了脫去舊的外表，還得穿上內在的「新我」。所以保羅懇切地說：「你們要把自己的心志更新，並且穿上新我；這新我是照著上帝的形像造的，有從真理來的公義和聖潔。」（以弗所書4章23～24節）我們可以注意到保羅所說的「新我」，其實是「照著上帝的形像造的」（24節），這是最原始和上帝連結的形像，所以新人就是回歸上帝、恢復祂造人時所賦予的形像，而這形像最主要的內容是「有從真理來的公義和聖潔」，正是墮落人性所失去最寶貴的特質。

保羅深深了解，人靠著自己的力量恢復上帝創造時賦予人的形像是不可能的。當我們觀察現實的人性時，便知道人最軟弱的就是秉持真理 （或真實）行事，最欠缺的就是公義和在上帝面前的聖潔。因此，人性的唯一希望就是「在基督裡」，唯有在基督裡或是人的生命與基督密切聯合，讓基督的生命在人裡面，人的生命也在基督裡面成為不可切割，則恢復上帝所賜形像而獲得拯救才有可能。因此，心意更新，穿上新人都和基督有關。除此途徑之外，墮落的人性是沒有出路的。

詩篇51篇的作者似乎也深刻地感受到，上帝的幫助才是人性希望之基礎和關鍵，離開上帝只靠自己是沒有希望的。詩文說：「求祢使我重得救恩之樂，以樂意的靈來扶持我。」（12節）人性確實需要上帝的幫助和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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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將人的生命比喻作房子，那麼外在的老化、退步實是必然，內在的墮落也很難免，所以人必須謹慎維持和生命源頭上帝的密切關係。保羅在哥林多後書裡面說：「所以，我們不喪膽。雖然我們外在的人日漸朽壞，內在的人卻日日更新。我們這短暫而輕微的苦楚要為我們成就極重、無比、永遠的榮耀。因為我們不是顧念看得見的，而是顧念看不見的；原來看得見的是暫時的，看不見的才是永遠的。」（4章16～18節）不喪膽的理由是因生命和基督、和上帝的根本連結。

時間到，舊厝需要翻新，生命需要更新，而生命持新的最好方法當然是像保羅說的「日日更新」，不斷地加上新的、好的生命元素，讓生命不斷向上提升，回到上帝創造人時所賦予的佳美形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