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素英（七星中會和平教會牧師、台南神學院兼任教師）
歷史的過去無法更改，
但是過去的歷史內容，
哪些被記憶、又如何被記憶，
是可以重新澄清和重啟說明。
一、從衝突撕裂到和好之路
宗教改革500週年最受囑目的事件，莫過於新舊教即將正式和好。一直以來，大部分新教徒對宗教改革的印象，往往仍停留在16世紀教廷貪腐、販賣贖罪券，宗教改革者重新發掘福音、確認自己的信心，以及基督徒自由。天主教徒對新教的看法，則停留在教會分離者，攻擊教會的背教者，雙方彼此之間有著無法彌補的鴻溝。宗教改革500週年，雙方將在普世的時代，共同參與禱告、崇拜和服事教會，開啟雙方正式和好以及合作的新紀元。
從衝突對立到和好、合一的情境因素，有幾個方面。一是面對全球各地經濟、政治和社會的挑戰等情境因素。二是兩派神學傳統和教會實踐之重新詮釋，發現兩派神學傳統和實踐對彼此有莫大的影響力。三是教會版圖的移動，南半球信徒人數和影響力逐漸遞增，這些信徒對16世紀宗教改革無法感同身受。相反地，北半球的信徒人數則是逐漸遞減，而且新創立的教會多數處於多元宗教的環境中。
以上這些因素，隱約之間已經指出橫跨500年歷史的兩派對話，除了16世紀的宗教改革時期的歷史事件之澄清和承認過錯外，神學解釋的新意和教會實踐的新發展，都提供兩派對話找到共融的部分，有充足、可開展和共同同意的內容。自1967～2017年，這50年間兩派彼此對話，從歷史真相被重新說明和澄清、各自承認不足之處，互相道歉，這是醫治記憶的第一步驟，而兩派新的神學傳統和教會實踐開展的對話，以及所產生的共融，為兩派走向尊重各自傳統，並且走向更新和合一的未來，注入新的力量。
二、溫和而漸進的50年復和之路
從新舊教的對話內容和過程，處處可見雙方的謹慎和努力，在第一階段（1967～1972年）耶穌基督的福音，以及教會必須傳福音是雙方的基本共通點，由此開啟對話之門。
受到第一階段對話的鼓勵，第二階段（1973～1984年）的對話開展，成果卓著，包括聖餐觀、所有基督徒在基督之下、走向合一、教會服事、馬丁路德──-耶穌基督的見證、面對合一：天主教和信義宗教會團契之模式、形式和階段。
第三階段（1986～1993年）已經從第二階段神學上對聖餐觀點的新觀點、以及接受路德是見證基督，雙方同意應該走向合一，進而開始觸及核心議題：因信稱義的爭論（1986～1993年）。並在1999年雙方連署發表《稱義／成義的聯合聲明》（The Joint Declaration on the Doctrine of Justification，簡稱JDDJ）。
第四階段（1996～2006年）完成雙方教會對使徒傳承的看法，天主教接受教皇權威和教會傳統是在上帝話語權威之下，同時指出使徒傳承和教父傳統對教會的重要性。
三、普世運動的光譜
20世紀教會的普世光譜確實讓新舊教兩派對話進行更為順暢，普世環境因著全球化、世俗化和多元主義的走向，深化兩派對話中神學傳統和實踐的面向，其中跨越界線和維持界線之必要，成為驅使普世討論的主要的因素。
首先，基督宗教已經不再像過去一般，是歐美國家唯一的宗教選擇。他宗教和基督宗教的界線在南半球是清晰的，例如佛教、伊斯蘭教、印度教、原住民宗教，和基督宗教共同建築多元主義的宗教結構，共存於社會中；而多元主義的特質也提供基督宗教內部之整合的良好選項。在此番復和對話中，以同在耶穌基督的福音之真理中作為雙方共同基礎，尊重彼此已形成的傳統，承認過去曾犯下的錯誤，在近期新發展中尋求共融可能。
其次是跨越教派的界線，明顯可見於兩派信徒的通婚，因此如何面對不同的靈性和信仰傳統，是亟需解決的議題。加上20世紀盛行的五旬宗運動，以靈恩運動形式在全球各基督宗教教派中發生，靈恩現象的爭議之新，使得過去教派間的爭論變成老掉牙的事，靈恩運動帶來普世運動的新挑戰，同時也帶來新的契機，這也是2017年記念宗教改革大會中的一個環節。
另外，在普世合一運動中，文化與教會的交織是重要的一環。直到今日無可否認，過去傳統文化元素，在今日的信仰團體和社群中還是可見，如何將其找出來並恰當地呈現，也是2017年和好紀念的共同努力重點之一。同時我們也看到這些文化因素，在新建立的教會和歐美悠久傳統的教會逐漸分歧，特別是南半球的教會往往已經無法感受宗教改革的文化影響力，甚至覺得宗教改革是遙遠的西方世界的歷史。
普世合一運動並不是建立在放棄或是忘記過去傳統的基礎上，也並不以眼下的聯合和合作作為其唯一目標，其處理的正是過去傳統如何在現今呈現的議題。對於普世合一運動而言，考慮歷史的過去和教會的現今，有兩個面向，一是歷史的過去無法更改，但是過去的歷史內容哪些被記憶、又如何被記憶，是可以重新澄清和重啟說明，特別是時間中的信息是活潑而動態的。
兩派對話50年間，普世合一運動的最大貢獻在於提出具體的步驟，和緩並賦與尊嚴地實踐兩派對話和行動，從共融的外圍議題到衝突的核心議題，在誠實面對歷史、逐步產生交集中，取得信任和擴展共識，最後處理分裂的主要內容。主要原則如下：
1.從耶穌基督裡的合一出發，先就共同點取得團契關係的可能，進而看見繼續對話的方向，不讓兩派的差異區別和過去的緊張成為核心內容。
2.雙方必須持續溝通和交流，為過去的努力和所完成的事工心存感謝，並堅忍地維持共同團契和對話，即使仍有衝突，要秉持著愛，為對方著想，在聖靈工作中盼望，以此作為彼此間的見證。
3.雙方在各自的教派中努力新的創造，深化信徒對福音和信仰的理解，並與早期教會的傳統做出關聯，重新對話，以具體步驟進行作業，持續邁向合一之路。
4.在現今的時代中，重新發現耶穌基督福音的力量，特別是在多元宗教環境中，參與普世運動所服事的不僅是教會本身，且包括服事世界，突顯普世宣教之任務的重要性。
5.雙方應該在傳福音和服事世界這事上，一起為上帝的恩典做見證。
普世教會對新舊教的復和之路，鋪成了一條充滿挑戰和希望的道路，其深刻之處在於兩教派的重點工作必須被檢視，這是指深化兩派信徒對福音和信仰的認識，同時在廣度上，因著現今時代的轉變，必須面對普世宣教和服事世界的需要而更新；在兩派對話和連結中，強化雙方團契的關係，並且有勇氣接受對方的批評和指教，其中就涉及到教會在歷史過程中，曾犯的錯誤及現今雙方如何理解這些問題和處理，並使其對今日信徒產生新的意義。（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