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腳蹤──2017 Face to Face行後感

文圖/蔣記剛(台灣神學院神學生)

2017年由世界傳道會(CWM)所主辦的「Face to Face 計畫」第一梯次在印度西孟加拉邦加爾各答(Kolkata, West Bengal),及泰倫加納邦的海德拉巴(Hyderabad, Telangana)舉行,自2月24日~4月8日,為期一個半月,主題為「建立鼓舞生命的群體──在亞洲遇見不同型態的貧窮與多元信仰」(Building Life-Affirming Communities: Face to Face with the Many Poor and Many Faiths in Asia)。

拜訪關注穆斯林婦女與孩童的NGO。

這次參加的10位學員有來自太平洋群島的所羅門群島和薩摩亞,非洲的尚比亞和馬達加斯加,中美洲加勒比海地區的牙買加,東亞的台灣,以及印度當地米佐蘭邦和曼尼普爾邦,沒有一位學員來自歐洲國家,並且大多數國家都直接或間接受西方基督教的殖民文化影響。就這點而言,也給了我在這次主題之外一個新的學習,在後殖民的處境中,我們怎麼省思貧窮跟多元信仰?在後殖民中如何重新建立一個鼓舞生命的群體?

我們這些學員就開始在印度兩個城市共同生活,體驗貧窮,面對宗教上的疑問和衝突,一起反思基督教信仰,真實面對彼此的處境,來試著做我們的處境神學。這篇文章並不是什麼學術發表,僅就個人的反思帶著各位讀者走在加爾各答和海德拉巴的街上,一起經歷當地貧窮的現況和多元信仰的衝擊。

何謂貧窮?

認識貧民窟並與當中的居民對談。

貧窮,對我們而言是什麼?貧窮是一位孤獨的老人坐在街上,伸手乞討嗎?抑或是在市場上沿街邊抱著嬰孩邊乞討的婦女?還是一大群住在貧民窟的老弱婦孺,共同生活在幾坪大的空間呢?這些也許都是現象,但看見這些現象讓我們10位學員進一步去思考「造成貧窮的原因」。

貧窮,並不是一個抽象名詞,許多躺在加爾各答街上的人們每天與它搏鬥。除了在課堂外,我們的總召牧師腓力‧匹考克(Philip Peacock)帶領我們走上街頭,體驗「貧窮的滋味」。活動其中一天,他告知我們只能用20塊盧比(20 Rupees,等於台幣10塊),從早上到傍晚只能靠這20塊盧比在街上生活,我們眾人共同的感受是:「怎麼可能?」

試想,用台幣10塊錢在台灣社會過一天,到底能買上什麼呢?便利商店的茶葉蛋過一天?似乎好像如此。體驗結束後,我們彼此坦誠分享,誠實地說出用20塊過一天是不可能的,但這件聽起來「不可能的戲碼」,卻活生生在這座800萬人的城市中天天上演,甚至有些人一天比能花20塊錢還要慘。

貧民窟一景。

說到這邊,在這一個多月的觀察和反省,對於貧窮有著另一層感受。何謂貧窮呢?貧窮,就是一個人失去了基本的生存權,這不僅僅是沒有錢,而是在整個龐大的社會階層結構下被刻意忽略、被犧牲的狀態。基本上,一個人的貧窮代表的是複合性的「被剝奪」。他沒有任何的資產,沒有田地,沒有可以吃的食物,無法享受任何醫療資源。

在台灣社會視為理所當然的權利,在印度可不一定每個人都能擁有。一方面因印度種姓制度的關係,這群在社會底層的人只能苟且的生活;另一方面,跨越一條街的富裕,資本主義的剝削讓更多的貧窮展現無遺。許多農地被徵收,「貢獻」給外資和本地財團的投資,讓貧窮落入一代又一代的循環。在現場的我們,深深被這種衝擊所震懾;但也給了我們用神學去關心這樣的議題,無論是在印度的,或是自身的處境。

宗教對話?不怕被洗腦嗎?

結束加爾各答的行程後,我們便前往位於印度中部大城──海德拉巴的「亨利‧馬汀學院」(Henry Martyn Institute)。前些時刻,我們反思造成貧窮的因素和真實貧窮的現況,在海德拉巴我們要學習「宗教對話」(Interfaith talk)。

海德拉巴當地是一個曾經發生過宗教衝突的城市,主要的衝突來自印度教與伊斯蘭教。在1948年,印度脫離英國獨立後的一年,海德拉巴曾有過大規模的屠殺,大約40萬名穆斯林因此喪失性命。直到現在,「印度教-伊斯蘭教」之間的宗教對話仍然是印度人所關心的議題之一。

來當地前,曾聽過許多基督徒對宗教對話的排斥跟擔憂,我想應該是非常擔心所謂的「宗教融合」(Syncretism)。曾幾何時,我也對宗教對話有所疑惑;不過,來到海德拉巴後,聽了這個城市的故事,和經歷這邊的生活,卻著實給我很強烈的改變。

帶著我們這群神學生的,是一位信奉印度教的女士絲莉‧芭拉(Sister Sri Bala)。她耐心的陪著這群剛進入「宗教對話」的學生,凡是我們遇到的問題,她都很詳細的回答我們,無論是印度教、伊斯蘭教,或是有關當地的宗教風俗;一方面,她也介紹「亨利‧馬汀學院」成立的過程。從跟她的互動和言談中,我真實的覺得:「宗教對話是可能的,而且是有必要的。」她的存在就是宗教對話的「見證」(這是我在課程結束後,給她的回應)。

在多元宗教下的處境帶晨禱。

另外,在海德拉巴生活的兩個禮拜,學員被安排用不同的經典來帶領晨間靈修。我被安排到使用伊斯蘭教的經典《可蘭經》,這樣的體驗讓我更勇敢地跨出基督教過去有的「意識形態」。晨禱結束後,一位穆斯林弟兄走來跟我握手,謝謝我今早的分享,這份體驗是前所未有的,也是過去不可置信的,但是在這裡,當我們有意識的投入宗教對話中,將來回到自己的處境,也許會開創出更多多元信仰的包容性。

也許有人會想:會不會被多元信仰給「洗腦」呢?基督教精神會不會因為宗教間的相互對話就失落?擔心,我想是多餘的。當每一位真理的追隨者在信仰的旅程中,期待與「神聖的存有」(Divine Being)相遇,也許我們都是「同路人」呀!

行後的反思

Face to Face計畫結業典禮。

在印度的這一個多月,我認真思考:印度過去曾被英國殖民,如果,英國本身可以代表的是:具有霸權的西方基督教;那麼,西方基督教帶給其他國家進步?還是更落後的貧窮呢?是否基督教帶給這個世界,不是平安,而是更多的宗教衝突呢?「宣教」到底是「宣誰的教」呢?身為基督徒的我,這些問題真的又大又難,但是對於這些問題應該是責無旁貸。

回到台灣,基督教的宣教可以給台灣社會帶來什麼樣的未來?是衝突不斷呢?還是關注那些「至弱微小的」,無論是面臨失去土地的他們?或是在各樣議題上被噤聲的他們?我會一直嘗試的回答下去,這也許是一個使命,同時也是一個不得不面的神學任務(Theological Ta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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