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禱中三位一體的神學意涵(下)

王崇堯(台南神學院院長)

在此,我們要重新理解基督作為中保的意義。基督是上帝與人面前的代表,一方面向人表明上帝對人的要求,一方面向上帝呈現人的祈願。所以耶穌基督的意涵融合了歷史與超歷史,是上帝臨在人的人性中,也讓人的人性可以活出神性的旨意。而上帝彰顯在一個既有人格的生命過程中,作為歷史的耶穌也體驗到作為人的窘境,以及經由上帝的大愛來加以克服。當我們說耶穌是救贖者,是說明耶穌的恩惠可以帶來個人生命的更新,以及社會自然的改變。所以基督教神學就是立基於歷史的拿撒勒人耶穌與信仰的基督。

拿撒勒人耶穌的歷史事實提供一個穩固客觀的基礎,但重要的是我們主觀的信仰告白,告白歷史的耶穌是超越歷史的基督。祂取了人的樣式,克服存在的所有疏離,因著祂,所有人類可以跟上帝和好。因此,作為克服存在疏離的耶穌就必須參與在種種存在的疏離中,甚至在十字架死亡、自我毀滅的種種後果。也因為這樣,上帝的愛成就了十字架的死亡與復活來克服所有的疏離,包括死亡的疏離。這就是信仰告白,就是我們信心接納的主體耶穌基督。作為彌賽亞的基督,在歷史的耶穌展現且置身於歷史中存在各種條件的轄制,但未被它們所征服。祂是實在的人不是幻影,也不是因為祂的勇敢而被接納為上帝的獨生兒子,信仰的基督是我們的信仰告白,且建立在聖經所啟示歷史上耶穌的一生作為。

立基於這樣的穩固基礎上,我們的信仰不是沒有根據的迷信,我們的信仰也不是只在尋找歷史的耶穌而已。因為我們若只是在尋找歷史的耶穌,我們最後找到的可能不是救恩,而是一種人性的典範、道德的宗教而已。這也是今天歷史批判學的問題所在,在所有探究有關耶穌的歷史事實中隱藏著一種慾望,就是確立拿撒勒人耶穌這個人的實在性,標榜祂的勇敢及高貴,而忽略了歷史的耶穌是我們信仰的基督,是我們的信仰告白。

由此來看,布特曼(Rudolf Bultmann)的解神話化(Demythologizing)可說是一種大膽的嘗試,努力在歷史上驗證耶穌作為一個人的客觀真實。這引來基督教保守主義的抗拒,因為怕歷史批判對信仰不利而攻擊歷史批判,因而抹殺了歷史客觀的研究。客觀的歷史研究其實不是要將自己從主觀意識的信仰告白解放出來,而是呈現一個既有主觀意識的客觀意義事件。所以信仰的問題不在於歷史批判,而是在於主觀意識的信仰告白、要不要參與歷史的客觀因素或是要脫離歷史的客觀因素。

歷史探究發現有關拿撒勒人耶穌的可靠事實,這確實會使基督教信仰奠定一個穩定的基礎,但它不可能成為救贖的意義。因為如果只把耶穌當成歷史人物,祂只是提供基督教一個安全根基,證明確實有這個人而已,但祂不可能成為救贖的恩典。唯有從信仰的角度思考,從信仰告白來了解歷史的耶穌,才會呈現基督的救贖。

歷史耶穌的教訓確實有人性創建的洞察,但這樣的客觀事實結合了我們主觀的信仰告白才會成為福音的信息、救贖的恩典。歷史的耶穌與信仰的基督,成為救贖的恩典是在於上帝的大愛,也成全了律法。律法本來是顯示人本質與存在的疏離狀態,且命令他/她要與生命的根源和好,不然就審判他/她。既然人與生命的根源上帝已經和好,也克服了本質與存在的疏離,律法就不再是律法;也就是說,信仰的基督成全了律法,是律法的總結,且在歷史範疇內新紀元已經到來,雖然還未完全。

聖靈的感動連結了生命的活力與形式

祝禱中聖靈的感動,意味著從聖靈來的生命力讓我們有活力去實踐上帝的愛,即上帝在基督耶穌裡的大愛與恩惠。人類生命力的進展有兩個不同的展現,一個是來自內向觀察,一個是外向觀察;一個是生命的自我省查,一個是來自他/她人或自然社會的啟蒙。柏拉圖的唯心論所影響奧古斯丁神學的「卑己論」代表了內向觀察,而亞里斯多德哲學所影響阿奎那神學的「尊德論」代表了外向的觀察。這在基督教過往的原罪與功德學說裡面各自展現了不同的神學意涵,也在近代的靈恩運動與街頭運動各有不同表述。

聖靈的感動大能不只在生命中的自我省察展現,也藉由歷史中他/她人的啟蒙來激發我們的生命力。然而,此生命力在歷史中的他/她人影響,常會被淡化為只是一種啟蒙的力量,這是今天自由神學的問題,或是新正統主義必須嚴肅面對的問題。但生命力有時也會內化在狹窄的激情力量,這可在過往的敬虔主義、福音派神學及現今的靈恩風潮發現。當我們說聖靈的感動與聖靈的力量時,祂是連結了我們內在的自我激情及與外在受他/她人啟發的理性啟蒙。基督教神學從18世紀的啟蒙理性主義、19世紀的浪漫主義,至20世紀的新正統運動,與現今的靈恩風潮都在進行一種內化與外化的修正與連結。

聖靈的感動是一種靈智,可以克服內化的情感主義與外化的形式主義。如果說理性具有形式與情緒這兩個因素,那形式可說是理性法理功能的認知,而情緒可說是理性美學功能的認知。然而,形式主義若獨占所有理性認知的功能,它就成為法理的律法主義,而破壞了理性美學的認知與創造力。特別在個人或社團生活中,社會因襲主義的形式,會使團體的每一個人都失去創造力。

理性對事物的認知結合了形式與情緒的要素,它不只以知識的形式出現,也以情感來表現愛好。問題是我們對事物的認知,為了把握它而創造了「定義」,這是知識的悲劇。也就是說,定義將事物的認知形式化或靜止化,於是對事物的定義取代了事物本身成為法理認知,而且還以為真的掌握了事物真理。門徒對耶穌的認知不是這樣嗎?不是該申請專利嗎?那些人怎麼可以用耶穌的名趕鬼?不在大公教會裡怎麼可以有拯救?

理性若只成為法理的律法主義,它就欠缺了愛與活力的情感。我們對事物的深層認識,其實包含著智慧與愛智慧的情感,這才叫做philosophy──愛智。哲學若只講求客觀,剩下理智而沒有愛的情感,哲學就不近人情。我們說聖靈的感動、聖靈的力量是一種靈智──來自聖靈的智慧。法理的形式主義成為律法只強調正義的形式,而與情感分離就會成為法利賽人,破壞了上帝給予社團成員的創造力。法則取代了愛心,社會因襲著傳統主義就形成傳統主義的形式,破壞了生命的創造力。聖靈的感動與力量化解了形式主義與情緒主義的衝突,也結合了理性的法理認知與理性的美學認知。在這樣的感動中,去實踐上帝在耶穌基督裡的大愛以及祂的救贖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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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來說,禮拜結束前牧者三位一體的祝禱深具神學意涵。我們作為基督徒,在每一天福音與文化對遇所衍生的矛盾衝突中,應該帶領我們去深思上帝的愛、耶穌的恩惠,及聖靈的感動有何深切意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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