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教會(內村鑑三紀念教堂)│安坐其間,瞻望造物自然

石之教會

文圖◎黃伯和

不記得是哪一年開始,我們開始把除夕移到外面,因為是過年,沒太在意景點的選擇,只要全家住在一起即可。甚至有幾年,為了張羅年夜飯傷透腦筋,不過全家都覺得值得,也把這個活動當成家庭的傳統。去年除夕過後,孩子們提議今年移到海外過除夕。日本是他們的首選,一來距離近,小孫子們移動方便;二來日本人不過農曆年,符合我們想要安靜、家人團聚的需求。

│家人共赴東瀛相聚│

整個行程規劃都由大兒子負責,他懂日語、善於規劃,我這個日語文盲樂得不聞不問。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想要的不過是全家人不受打擾、聚在一起。

首站到東京。一下飛機放好行李,就被帶到晴空塔,接著到錦系町,一個下午逛街、探奇,兼享受日本刺骨的寒風。第二天是禮拜天,老朋友荻窪教會李孟哲牧師盛情邀請,堅持要我主禮講道。在海外有機會與台灣鄉親見面分享上帝的話,我很樂意工作。

一大早一家九個人在電車裡移動起來,也是陣容龐大。以前來過荻窪教會幾次,每次都蒙李牧師、師母熱情款待。林長老是東京日語學校院長,多年來幫助長榮大學應用日語系學生日本遊學課程,對我們盛情有加。

下午去吉祥寺園區讓小朋友參觀各類逗趣的童玩活動,大人享受漫步園區的悠閒。來到這裡自然得探看一下古剎名寺,順著指標一路走卻找不到寺廟,只找到一個遺址標示牌,原來廟早已不復存在。一個現代化的商店街,卻保留著古寺的稱呼。

石之教會後門入口

│瞻仰充滿靈性空間│

第三天行程是輕井澤,我對這個地名沒有太多想像,孩子介紹這地方可以讓小朋友玩雪,因此就抱持陪小朋友玩的心情。

隔天抵達星野溫泉,果然飄起雪花,光禿的櫻花樹叢間雪花紛飛,給人迷樣的心情。三個小朋友都是第一次經驗雪花,雖然沒有狂烈的興奮,卻也看到他們的驚喜。

我們不泡溫泉,卻要探訪兩間教堂:高原教會以及石之教會。高原教會是星野集團所建造專供新人結婚的教堂,本以為是美輪美奐的教堂建築,其實不然,只見樹林中兩座木造建築,一是高聳的教堂,另一是星野遊學講堂。走進去一看發現,遊學講堂才是結婚用的教堂,外表看起來像教堂的是文物館,除了陳列各類結婚照外,也收藏內村鑑三的文物。

看到內村鑑三的名字,心中著實一震。這不是明治時代與大正時代日本無教會主義創始人嗎?雖然沒有深入研究,但對其拒絕體制教會、專注於聖經研究,以及由之延伸的先知性、抗拒威權及偶像崇拜的精神與勇氣,一直有一分心儀和敬佩。其門生矢內原忠雄後來成為東京大學校長,是台灣學界及政治界較為熟知的人物。

從高原教會往下走一小段路就見到石之教會,又稱內村鑑三紀念教堂。建於1988年,是美國建築師近代三大建築師之一凱洛格(Kendrick Kellogg)在亞洲建造唯一的教堂,他是繼承首創「有機建築」概念的萊特(Frank Lloyd Wright)傳統並發揚光大的建築師。石之教會呈毛毛蟲的形狀,用石頭堆疊而起,以石頭與玻璃建造而成的拱門從東到西劃了一道圓弧,覆蓋了整個教會的天花板。透過玻璃照進來的金光,隨著太陽的軌道顯示不同的風貌。

整個教堂園區的地景就像一隻鴿子。進到內部,才發現容量與整個建築不成比例,十張椅子分成兩列,充其量坐三、四十人,其他空間是陳列文物及設計的通道。

小禮拜堂應是新人結婚用場地,樸素的石頭堆砌兩旁,水生植物覆蓋牆面,左側牆面水流石間,寧靜中聽得到潺潺水流聲。望向講台後端,透空的設計可以直望向室外的高聳櫻木林。講台四層台階間刻著四句英文的主禱文:「Our Father in Heaven, Hollowed be Thy Name, Thy Kingdom Come, Thy Will be Done. 」安坐其間,默想主訓、瞻望造物自然,實在是一個充滿靈性的空間。

星野遊學講堂
內村鑑三紀念館
內村鑑三墓碑上的銘言

│悠然緬懷神學革命│

內村鑑三是個愛國主義者,他傳世的名言也銘刻在他的墓碑上:「我為日本、日本為世界、世界為基督、一切為上帝。」(I for Japan, Japan for the World, The World for Christ, and All for God.)然而,儘管效忠國家,內村鑑三在日本愛國人士眼中卻是個叛國者。因為他強調一切為基督、為上帝,因此主張和平主義,對日本天皇崇拜的抗拒引起的不敬事件,更讓他背負叛國的罵名。另一方面,他雖然篤信基督,卻因為批評體制,對聖禮及西方教會傳統刻意忽視,讓他在日本基督教會及很多信徒眼中被視為撒但。

內村鑑三的無教會運動可以說是一場思想的革命,他提供了日本基督教本土化的重要啟蒙,帶領日本教會在思想上脫離西方教會的傳統思想架構。我們若從日本基督教本土化的角度來理解他,便能體會他的「先是基督徒、後是日本人」的信仰情操,就如他自己曾說過的:「有兩個J字是我所愛的,一是耶穌(Jesus),另一個是日本(Japan)。兩者相較不知何者更能贏得我的愛。失去當中的一個我就會失去生存的意義。我這一輩子的目標就是事奉這兩個J。」

台灣神學圈一向喜歡談論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的牧師潘霍華,述說他在納粹控制下發展出的非宗教的基督教(Religiousless Christianity),他根植於重價恩典的社會倫理,年輕而殉道。相較之下,卻對鄰近的日本有這麼一位站在時代尖端、富傳奇色彩的宗教改革人物置若罔聞,實在可惜。瞻仰內村鑑三紀念教會、凝視內村墓碑的銘言,很難不令人激動、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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