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泉山

有個同事找我,說他常常一緊張就肚子絞痛,要我開一點緩和情緒的鎮定劑給他。
我說:「車子暴衝時,熄火是必要的措施沒錯,但別從此就不再發動車子改用推的。」
他滿臉疑惑地問:「什麼意思?」
我說:「你想一直靠藥物來熄掉你引擎的火,不是嗎?」他意會過來了。
我說:「當引擎過熱時,別一味將引擎轉速降低,否則會在險降坡滑入山谷。」
他問:「不然能怎麼辦?」
我說:「引擎過熱時,停下來好好檢查一下水箱或路況,尋求降溫或改道。」他點點頭。
我問他:「現在路況怎麼了?」
原來他遭遇了苦惱的困境。母親五十來歲,得了肺腺癌兩年多,做過電療、化療、標靶治療。前陣子轉移腦部,意識漸失,而今痰液漸起,日漸喘息。眼看著母親喘,他這個獨生子既心疼又束手無策,而且全家老小都問他怎麼辦,只因他在醫院工作。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窮途末路,任誰都要腸絞痛。
我心疼了,忍不住說:「是呀,你真是辛苦了。」
他說:「最近病房與我討論要不要插管,你的看法呢?」
我說:「先把棘手的問題分成可以為力與無能為力,再來決策。」
他說:「怎麼說?」
我說:「病會不會好、還能撐多久,這是屬於無能為力的部分,這困難要交給上帝。」他流淚點頭。
我接著說:「該不該插管,插了會不會讓母親好受,這是屬於可以為力的部分,這困擾我們要來琢磨。」
他眼光矇了,問:「怎麼琢磨較好?」
我說:「每個生死交關的時刻,都是上帝在邀請我們思考生命。那些把死亡說得瀟灑漂亮的,八成都是認為死亡離他們還遠的人。」
他說:「可是死亡離我媽很近了。」
我說:「所以上帝在邀請我們認真嚴肅思考死亡。」
我問他:「你認為死亡是指無意識、無生命或不存在?」他腦筋打結了。
我問:「母親現在不是昏迷嗎?所以已無意識了,這是死亡嗎?」他搖頭。
我接著問:「將來心肺停止時,無生命了,那是死亡嗎?」
他說:「是!」
我說:「沒生命了,那就不存在了?」他猛搖頭。
我結論道:「所以死亡不等於不存在。插管已經不是『存在』的關鍵步驟,不是嗎?」最後他的媽媽接受了永活的上帝──永遠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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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