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禾撒
圖◎梁恩惠、曾碧卿、游焰熾、禾撒

花蓮的大山大海,在洄瀾呱呱落地、成長的我百看不厭。其實不只大山大海,這裡的田園風光也讓人流連忘返。

兩年前,我因著牧職身分轉換,從府城跨越中央山脈,來到花蓮縣鳳林鎮──荷蘭國際慢城年會認證的台灣第一座國際慢城,驚嘆地發現花東縱谷之美不只展現在雄偉峽谷、池上的莊稼藝術,或擁有好茶、好泉、乳香的瑞穗鄉,也鋪排在鄉間田園。四季更迭中,彷彿風姿綽約的女子裊裊而行。

晨霧裡陽光漸露臉,蟲鳴、鳥啼,傳來陣陣檳榔花香、七里香、柚香。冬來稻田休耕,油菜花、波斯菊綻放,待隔年化作春泥,為土地增添更多養分。徜徉這片使人心神抒放的「花花世界」,心都療癒了。

|興起與沒落|

鳳林尚未開墾前是一片森林,人稱「馬利勿」,阿美語意思是「上坡」。「鳳林」之名,有一說是因先民看到樹林裡的木蘭展翅如鳳凰,另一說是因此地為清國時期的「奉鄉」。

歷世歷代先人來此開墾,原住民、日本人、客家人都留下足跡。1912年,日本政府設立鳳林火車站,1914年,設立林田移民村,當時花蓮有三處日本移民村,另兩處是吉野(今吉安鄉)與豐田(今壽豐鄉豐裡村、豐坪村、豐山村)。鳳林開始發展林木、樟腦、菸及糖等產業,曾是花蓮中區最繁華的轉運聚落。日本政府1916年在鳳林設支廳,管轄光復鄉、瑞穗鄉、豐濱鄉,加緊建設灌溉水渠與民生用水。

直至日本戰敗,產業逐漸沒落、青壯年外移,百年後的鳳林,最熱鬧的中正街上,不到晚上8點就僅剩三、四間商家營業。

|青年來挺手|

我於2019年來鳳林展開牧養事奉,與地方人士一起反對卜蜂大型養鷄場設立,認識了幾位有夢想的青年。他們或返鄉、或移居,為守護鳳林的生態站出來發聲。百年老街中美路上,有間老屋也因著夢想展露微光,孕育「鳳林挺手隊」的誕生。

「挺手」是客語,意思是互相幫忙而不求回報。2019年幾個年輕人注意到這棟前身為酒家「喜樂亭」的老建築,為日治時期鳳林六間酒家之一(其他皆已燒毀或改為民宅),完整保存當年的建築風貌,由此展開老屋修繕一系列計畫。

初期挺手隊夥伴們生計自己撐,義務支持老屋整修。他們尋找在地資源,沒有財團企業贊助,就運用自身專業,逐步描繪鳳林生活的理想輪廓,再一一付諸實行。從老屋修繕、盤點閒置空間、打造連結,到建立適合返鄉青年及移居者的環境,而今「拾豆屋」成為繁華街道的新亮點,建立社區行動串聯平台,培力更多返鄉青年,一起共生、共好、共融。

歡迎走進很有味道的老屋,看看有夢想的青年怎麼在百年老鎮尋求生存之路。雖沒有美酒,但有香醇的有機豆花及文創作品,由鳳林的好山好水及返鄉青年的汗水栽培而成。

|生之禮讚|

百年前的1921年,也曾有一位帶著夢想來鳳林開墾的移居者張七郎,他從醫療著手,在此熱忱耕耘。鳳林有「校長之鎮」美名,就是因為他殷勤為農家子弟奔走,創建了鳳林初中。基督信仰的底蘊,讓他運用醫生、花蓮縣參議會議長、制憲國大代表及教會長老等多重身分,實踐愛鄰舍如同自己,為地方發聲奔波。豈知,1947年的二二八事件波及花蓮,他因不畏威權的客家硬頸性格,最後與兩個兒子寃死槍下。

除了張七郎,《悅讀鳳林客家小鎮》《奉鄉鳳林林田村》這兩本書還有許許多多移居者在鳳林落地生根的故事。文史工作者透過走訪、書寫,將鳳林的故事一一保存。退休校長廖高仁已年近90歲,感懷故鄉滋養他一生,為讓下一代與土地、人文連結,每天仍孜孜不倦翻閱文獻、敲鍵盤。已故鳳林文史工作協會理事長劉青松,生前在臉書書寫「鳳林文史」系列文章達60萬字,留待有心人出版成冊。為了後代子孫及移居的新住民能夠與土地連結、與在地人物對話,享受生態與人文之美,他們都願意多走一里路。

有此一說,居住在鳳林,活到85歲是正常的。因此不少原居住台灣西部的朋友退休後,移居到此,遠離塵囂過田園生活。我牧養的東部中會鳳林教會40位會友中,就有四位年屆90歲以上,其中一位長輩到現在還每天騎著單車到菜園,拿起鋤頭種菜。每個禮拜天,他不顧媳婦勸說,悄悄駕車帶著牽手一起來做禮拜,甚至去年聖誕燭光禮拜上,他還歡喜彈奏鋼琴!他是令人尊敬的長老洪西庚,一位深諳養生之道的長輩。鳳林確實有好山、好水、好空氣,但更重要的是他心靈富足,每天晚上,他一定在書房彈琴、吟詩,謳咾上帝,那是他最快樂的時光。

置身鳳林小鎮的田園,沒有人聲與車聲干擾,只聞到大地的氣味,聽到自然的聲響,寧靜彷彿天堂,是我儲存戰力的客西馬尼園。兩年的田園生活,體嘗另一種步調的日常,深感賞景不一定要去有名的觀光景點,有時就在距離家幾步路的田野,領受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生命之歌,大自然蘊藏的諸多智慧,盡在漫遊的步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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