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泉山
聖誕節那天看完診走出診間，我發現在候診區的角落，有個不怎麼起眼的小子坐那兒，眼巴巴地盯著我看。
我說：「你看我這診嗎？」
祂說：「我來看你。」
我說：「你掛幾號？大名是……？」
祂說：「我是耶穌，沒掛號。」
我說：「鬼扯，聖誕節耶穌在教堂可忙著呢！」
祂說：「你能在這裡遇見的我，不是道貌岸然的至尊，而是微服出巡的朋友。」
我說：「好吧，我的至好朋友。祢今天要教我什麼醫治神蹟嗎？」
祂說：「太神了就沒人性。我若失去人性，那我降生在馬槽不就成了多此一舉？」
我說：「人性？祢放著祢的門徒不管，讓世界恨他們，甚至為了祢殉道。這算哪門子人性？」
祂說：「鄉愿可以躲子彈，卻無法救世。我很耿直，我的門徒也不會與世界同流合汙。」
我說：「我無法如祢清高，我總要對病人察顏觀色，才敢對他們做些微的吞吞吐吐。」
祂說：「我也靈巧如蛇。」
我說：「可是祢自有祢的神性資源可用，我只是一介庸醫。」
祂說：「我不只微服出巡，我還布衣生活，一切都是來真的，所以才叫『道成肉身』。我所行的一切醫治，你都能奉我的名去學著用。」
我說：「是嗎？我還以為只能禱告等候祢的神醫治。」
祂說：「我都道成了肉身了，卻仍有很多人急著要把我擺回至聖所。」
我說：「也是，祢總真實呈現自己，不沽名釣譽，不畏人言。」
祂說：「我想要在三年內翻轉世界，必須具備用兵神速的決斷性格，絕非溫良恭儉讓的和稀泥。」
我說：「祢之所以讓我感動，並不是那些宗教的繁文縟節，而是祢的事蹟、作為總讓我會心一笑。」
祂說：「我會繼續為你揮霍無度、毫不保留，因為你值得。」
我說：「但我想要什麼，祢常潑我冷水，祢那句『我與你有什麼相干』言猶在耳。」
祂說：「因為我要為你籌備的是你需要的，所以我才接著說『我的時候還沒有到』，你忘了嗎？」
我說：「時候？醫療生涯翻江倒海，要等到什麼時候？」
祂說：「這些風浪中我一直都在，你可曾遇見我？」
我說：「我屢屢在風浪中花容失色，你不在意嗎？」
祂說：「我會計較你曾失掉的顏色嗎？別怕失色，而且我會幫你整理儀容。只是你來找我整型時，可別還化著濃妝喔！」
我說：「祢果真是耶穌，是夢幻完美的第二人稱──『祢』，我的祢，永遠可以對話的祢──耶穌，而不是只在傳說中的『祂』。」
原來所有診次耶穌都在場，只是我一直忘了問候祂。那次以後，我開始提醒自己要邀請祂，然後遇見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