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現代台語譯本】意義相符,效果相等

簡介《聖經—現代台語譯本》的翻譯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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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南州(退休牧師)

為什麼要翻譯聖經?

「聖經是信仰與生活的準則」,這是普世教會共同的信仰告白。可是,原始的聖經是以希伯來文、亞蘭文(舊約)和希臘文(新約)寫成的,若沒有翻譯,絕大多數的人就無法閱讀和明白聖經的信息。此外,聖經翻譯還有深遠的神學意義。

耶魯大學宣教學暨世界基督教歷史教授拉明‧桑內(Lamin Sanneh)認為,當聖經譯成某一個地方(族群)的語言,讓當地人能聆聽、閱讀時,也就是上帝用當地人的語言和文化向當地人說話,基督信仰將成為當地人生活的一部分。使用當地人的語言來表達上帝的信息,亦代表這信息與當地本土的文化、語言、道德、宗教的術語有極深層的聯繫。桑內教授說:「當聖經被翻譯成任何一種新語言,道成肉身就實實在在地發生在當地文化和人民生活中。」對桑內教授來說,「基督信仰從本質上來說,就是翻譯出來的宗教。」聖經要成為信徒靈命的泉源和教會宣揚福音的指引,就需譯成教會所在地人民的語言。

不同的翻譯理論

聖經要怎麼翻譯?簡要地說,聖經翻譯有兩種基本方法。第一種稱為「形式相符」(formal equivalence),是注重聖經原文和譯文之形式、字義相符的翻譯方法;《和合本》就是據此理論翻譯的版本。第二種稱為「動態相符」(dynamic equivalence)或「功能相符」(functional equivalence),這種翻譯方法講求的不是形式、字義的相符,而是聖經原文和譯文間的動態關係,期待譯文能跟原文要傳達的意義相符,而且譯文也跟原文想要達成的效果相等。用此理論的原創者奈達(Eugene Nida)博士的話來說,就是譯文「應當使用人們平時所用的自然表達方式,同時又必須是(源語)文本最貼切的相符表達。」《聖經—現代台語譯本》(簡稱《現代台語譯本》)就是盡量採此理論翻譯的聖經版本。自1970年代以來,在聯合聖經公會主持下,世界各種語言的聖經翻譯,基本上皆採用「功能相符」理論。

《現代台語譯本》序言如此表述:「本譯本盡力追求忠實佇原文,毋拘無受原文字句及語法的束縛。本小組經過對原文的思考、理解,將經文的內涵意義,用現代台灣人會當了解,及原文的意涵功能相對等的台語文詞,照台語語法,清楚閣完整表達出來。」

功能相符之必要性

「形式相符」的翻譯方法可能在拘泥於經文形式、字義時,未能清楚表達整段經文的真實意義和信息,甚至產生誤解。以下舉例說明:

傳道書3章5節《和合本修訂版》:「丟石頭有時,撿石頭有時;懷抱有時,不抱有時。」《巴克禮譯本》:「有石頭的時,有拾石頭的時;有通抱的時,有毋通抱的時。」以上兩種翻譯,就經文形式、字義來說,都是正確的。但是,傳道書作者要傳達的信息是「丟石頭、撿石頭」嗎?這種譯文雖然形式、字義相符,卻沒有表述原作者想要傳講的意義。今天讀到這種譯文的讀者,也未能感受到原初聽眾所獲得的那種效果。

《現代台語譯本》將這節經文翻譯為:「同房有時,分房有時;親熱有時,冷淡有時。」這樣的譯文才與經文中的「丟石頭、撿石頭」,跟昔日社會、文化、語言中的「意義相符,效果相等」。
阿摩司書7章17節 《和合本修訂版》:「你自己必死在不潔淨之地。」《巴克禮譯本》:「你本身欲死佇汙穢的所在。」以上兩種譯文,形式、字義跟原文相符,但原文「不潔淨之地」或「汙穢的所在」,按以色列人的理解,是指「拜偶像、不遵守潔淨禮儀等人居住的地方」,就是「外國」。依字義翻譯,未能傳達跟原文相符的意義,讀者也未能獲得相等的效果。較為合宜的方式,就是直接把「不潔淨之地」、「汙穢的所在」的意思譯出來。

《現代台語譯本》的譯法是:「你家己會死佇外國。」

馬太福音7章1~2節 《和合本修訂版》:「你們不要評斷別人,免得你們被審判。因為你們怎樣評斷別人,也必怎樣被審判。」《巴克禮譯本》:「莫得批評人,才免抵著批評。因為恁用什麼批評來批評,亦欲按呢受批評。」這種譯文著重形式、字義的相符,卻忽略經文中因偤太人避稱上帝而使用的「神聖被動式」語法,以致語意(被誰審判、批評)不明。

《現代台語譯本》譯作:「毋通批判人,才免受上帝審判。因為恁用什麼標準批判人,上帝嘛會照按呢給恁審判。」

羅馬書12章20節《巴克禮譯本》:「若是你的對敵枵,著互伊食,嘴乾,著互伊飲;因為行按呢是將熱熱的火炭疊佇伊的頭殼頂。」然而,「把炭火堆在他人頭上」跟「以善報惡」有什麼關連?《現代台語譯本》譯作:「你的對敵若枵,著互伊食,嘴焦,著互伊飲;因為你按呢做,若準將啲的火炭疊佇伊的頭殼頂,互伊面紅知通見笑。」這個譯文一方面保持原文的字義,但也把其原始意義和效果傳譯出來。

一個仍在進行中的旅程

《現代中文譯本》也是按「意義相符,效果相等」理論翻譯的版本。我們若對照兩種譯本(這是閱讀聖經的方式之一),會發現《現代台語譯本》有些譯文和《現代中文譯本》不同。這是《現代台語譯本》翻譯小組成員在審議過程中,對於聖經原文的理解和「功能相符」理論之運用,經過討論(甚至是爭論)後共同的決定。

聖經學的研究日新月異,各地語言也持續在變動中。所以,這本《現代台語譯本》也不會是完美的版本。曾經擔任聯合聖經公會亞太區翻譯顧問群的總顧問,也親自參與《現代台語譯本》之服事的駱維仁博士,他過世前曾這樣告訴筆者:「將聖經翻譯成現代台語,必須是一個持續不斷的過程。」

如今《現代台語譯本》已經出版,然而,追求「意義相符,效果相等」的聖經翻譯是一個仍在進行中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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