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恩仇記 超越仇恨‧以愛編織

&nbsp父親遭到原住民「出草」殺害,井上伊之助震驚之餘竟千里迢迢從日本來台灣,以醫療傳道來復仇?日治時期,太魯閣族思窪撒爾社林氏二兄弟,因信主遭受日本警察與族人迫害,他們愛仇敵的風範,播下福音種子,讓許多族人歸順基督&hellip&hellip。

適逢井上伊之助來台宣教100年,本次專題呈現日治時期在台灣上演的基督山恩仇記,兩個不同族群的人如何因為信仰,將彼此間的仇恨轉化成為上帝的恩典。

台灣山地宣教之父井上伊之助

一段課本沒教的歷史

◎郭燕霖

魏德聖導演拍攝的電影《賽德克.巴萊》,內容描述1930年的霧社事件。霧社事件後倖存的賽德克原住民,被台灣總督府遷到川中島,也就是現在的仁愛鄉清流部落。電影在莫那.魯道自殺後劃下休止符,但歷史的腳步並未停歇&amphellip&amphellip。

50多年後,霧社事件主角花崗二郎遺孀高彩雲來到埔里鎮上鄧相揚所開的醫檢所,鄧相揚問起高彩雲霧社事件後的故事。「我從霧社前往川中島後的一個禮拜,產下男嬰阿威.拉奇斯(高光華),卻因失血過多而瀕臨死亡的威脅。那時有一位日本醫生救我,不過他已經死了,你可以幫我找到他的墳墓嗎,我想親自跟他道謝。」

「那位醫生是誰呢?」「井上伊之助。」

就這樣,鄧相揚答應請託找出井上伊之助的墓,後來他總算在1999年找到井上伊之助的墓,位在埼玉縣入間????????墓園。墓碑上銘刻著「愛」字,下方用日文刻著泰雅族語:「?????‧????神?織?給」,意即「上帝在編織」,鄧相揚見之動容不已,打電話給井上伊之助公子井上祐二先生,說明受高彩雲之託尋墓之事,井上祐二感動之餘,邀請鄧相揚到他家作客,民間的台日文化交流在這段尋墓過程中充分彰顯人性的光輝,化解了不少歷史的仇恨。

◆以愛勝恨的基督心

井上伊之助會到台灣來行醫療傳道,有一段很曲折的故事。1906年,井上伊之助的父親井上彌之助被花蓮太魯閣族人殺死,當時的井上伊之助正在日本參加退修會,聽到父親的噩耗悲憤不已,燃起報仇之心,但上帝的話卻在他耳畔響起:「兩隻麻雀固然用一銅錢就買得到,但是你們的天父若不許可,一隻也不會掉在地上。」於是井上伊之助決定以愛來贏過仇恨,要來台灣進行原住民醫療服務。1945年日本戰敗,在台的日本人要歸國,井上伊之助向台灣行政長官公署陳情,表明要留在台灣的意願,並取漢名為高天命。但1947年發生228大屠殺,井上伊之助接到歸國命令,被迫離開台灣。當他被迫離開台灣的消息一傳出,原住民部落一片悲悽之聲。初來到台灣,是因為父親被台灣原住民所殺;返回日本,從台灣帶回來的禮物是3個孩子的骨灰,四子井上祐二曾經一度不認同父親以愛勝恨的基督心:「我恨透父親,恨他只照顧遠在霧社的異鄉人,卻從未關心過自己親生的家人&hellip&hellip。」

◆藏不住的曖曖之光

台灣現行國小教科書,大抵說到日本統治台灣這段歷史時,往往以「殖民統治」的角度來敘述,這樣的講法固然沒錯,但是偏重側寫日本人黑暗面的史實時,也往往忽略人性光輝的一面,而這一面被遮掩住的史實是殖民教育者不願讓台灣學子願意知道的,這樣的「仇日教育」深植在台灣人腦海裡,有利於中華民國殖民台灣。

所以,中華民國政府在歌頌霧社事件抗日的同時,井上伊之助援救賽德克族人的史實就較不為人知,不過井上先生高風亮節的人格,卻深深影響了一位留日的台灣女醫師──黃聰美。

1987年11月,日本的台獨刊物《台灣青年》 突然收到100萬日圓的捐款,裡面附上兩行字寫著:「井上魯鈍突然死亡,為了尊重故人的願望──台灣獨立,今天寄上香奠的一部分。井上魯鈍之夫啟上。」這位名叫井上魯鈍的女子原來是黃聰美,「井上」就是記念同為醫生的井上伊之助,而「魯鈍」是取材自托爾斯泰「呆子伊凡」,表示自己很愚蠢、遲鈍,只能默默捐款給台獨聯盟,希望能實現台灣建國的理想。黃聰美死後,1993年,一群熱心的台灣人在美國成立了「聰美姊紀念基金會」,並發行《台文通訊》,推動台語文事工。

◆當來讓上帝編織

從鄧相揚尋找井上伊之助的墓,乃至於到《台文通訊》刊物的發行,無非是在追求台灣歷史的真相,但這樣動人的歷史故事,莘莘學子無法在課本上讀到,只能讀到中華民國政府所認可的御用看板人物故事,這不是很可惜嗎?課本沒教的歷史,不意味學生不能學習,只是要付出更多代價去學習;同樣的,井上伊之助能夠以愛勝恨的佳美事蹟,也不是從課本上學來的,而是閱讀上帝的話語,透過聖靈動工,尋求上帝的旨意來做,這才是真理,也才是為上帝做見證。上帝在編織,就算肉體死了,井上伊之助仍希望透過墓碑繼續向世人做見證&amphellip&amphellip。

「神用我們作肥料,要讓福音的種子,在台灣山地部落裡結實長大。」井上伊之助如是說。誠願更多的基督徒讓上帝來編織,感動更多鄧相揚和黃聰美們來做上帝國的事工,積極傳福音,榮耀主名。 (作者為苗栗山腳國小老師)

來台宣教眼淚的結晶──《上帝在編織》

◎王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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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年8月15日,身為神學生正在參加退修會的井上伊之助,接到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他在台灣任職的父親,已被原住民殺害。震驚難過的伊之助,在師友禱告的幫助下,決心「愛仇敵」,每天都為台灣的原住民禱告。後來,他聽到上帝的呼召,決定到台灣,住在原住民當中,把福音帶給他們。

1911年,受過簡單醫療訓練的井上伊之助,獲得在今天新竹縣尖石鄉嘉樂村醫務所工作的機會,從此展開服務台灣原住民的生涯,直到1947年被迫離開台灣為止。原先希望能在原住民當中宣揚福音,但日本政府禁止向原住民傳教,因此他只能一邊行醫、一邊繼續不斷禱告。

1926年,他首度將自己的日記整理成《生蕃記》一書,記錄當時台灣原住民的生活情況,也寫下自己對原住民的關懷,以及在逆境中的信仰體會。這本書和1951年出版的《番社之曙》,後來又合併為《台灣山地醫療傳道記》(1960,東京,新教出版社)。在此要介紹的《上帝在編織》,便是《台灣山地醫療傳道記》的中譯本,由石井玲子翻譯,1997年由人光出版社出版。

就台灣史的研究來說,本書是珍貴的史料,讓我們得以認識日治時期泰雅族社會樣貌,也看到日本政府政策如何支配、管理、改變了原住民社會,以及從日本人觀點看到的文化差異。身為日本人、任職於官方機構的井上伊之助,並未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來對待原住民,而是努力去理解、認同。他看到近代化影響下的原住民,物質生活改善了、精神生活卻因為失去原先的價值觀而走向墮落,而感到相當焦慮。他對原住民的習俗不輕率批判,即使是被稱為最大惡習的獵首(也是他心目中最想革除的),他還充滿理解地說:「互相殘殺是人類的共通性,獵首應該是以武力來戰勝外敵,為了種族保存的必要而採取的行動吧。」他也觀察到「獵首可說是他們的大審院(註),所有的事都要藉它來解決。」他寫書的動機,有一部分就是為被侮辱與誤解的原住民發聲。

就信仰的角度來看,本書是難得的靈修好書。作者在《生蕃記》的序文中說:「這是20年來我眼淚的結晶、祈禱的香精」,流淚祈禱、保持信心,貫穿了整本書。他在台灣的歲月,幾乎沒有辦法參加基督徒的聚會,也曾出現靈性枯竭的危機。他們全家一次又一次遭受各種危難、疾病、死亡的威脅,也一次又一次顯出信德。他的信仰導師是偉大的基督教思想家內村鑑三,這群人透過研究聖經的雜誌互相連絡、學習,在各領域努力搶救靈魂,為了跟隨耶穌願意付出代價,勇敢揹十字架。這樣的信仰精神,透過幾位內村鑑三的跟隨者,曾經深深影響台灣的基督徒。閱讀本書,多少能受此精神浸潤,體會「務要傳道,無論得時不得時。」 (作者為新使者雜誌總編輯)

註:設立於日本明治時期初期。直至最高裁判所設立為止,大審院一直是日本近代的最高法院。

井上伊之助小檔案

‧生卒年:1882年~1966年 &nbsp 日本高知縣

‧漢族名:高天命

‧年表略記:

 1903年 在東京受洗

 1905年 就讀聖經學院,畢業後傳道

 1906年 父親井上彌之助在台遭原住民殺害

 1910年 開始醫學實習與研究

 1911年 來台至新竹州加拉排原住民部落傳教

 1917年 因病返回日本

 1922年 再度來台到山地巡迴傳道

 1930年 通過總督府開業醫師資格考試

 1945年 日本統治結束留任樂山療養院

 1947年 受命返回日本

 1966年 去世,墓碑上刻有「愛」字,下方寫著

     「?????‧????」(泰雅語Tminun  Utux),意指「上帝在編織」

‧著作:《生蕃記》(1926,日本警醒社),《上帝在編織》(《台灣山地醫療傳記》中譯本,1997,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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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伊之助之墓(日本埼玉縣入間紀念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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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2月18日井上伊之助銀婚記念
前左起知惠子、伊之助、千代、祐二
後左起正明、獻、路得子、進
(資料相片取自《上帝在編織》)

思窪撒爾社福音先峰林氏兄弟

被毒打仍為逼迫者禱告

◎舒度‧大達

日治時期,在思窪撒爾社(Swasal,現為秀林鄉富世村蓮花池)有2位兄弟,長者為林建德(Maray Lawcih,日名「石本建」),弟為林建宏(Piling Lawcih,日名「知本正一男」)極受族人敬仰,被稱為「愛仇敵的2兄弟」。2個兄弟除了有良好的人際關係讓人欽慕外,也擁有美好的信仰見證。1935年2兄弟在外太魯閣玻西岸(Bsngan,現今富世村)從其姊夫陳三良長老接受福音,之後決志將這福音帶給思漥撒爾的族人們。

當時日本殖民政府的「理蕃政策」,旨在強迫台灣原住民接受「神道化」的軍國主義,因此禁止任何傳道者進入原住民部落傳福音,甚至嚴禁原住民相信福音。林氏兄弟不畏日警的禁令,仍祕密地在山川原野中聚會,宣揚福音、唱詩和禱告。

◆苦難隨時臨到家中

1937年日本殖民政府為了方便管理內太魯閣的族人,便強制將思漥撒爾社(含思漥撒爾社、希卡拉汗、巴拉腦和昔拉諾夫4個部落)的族人從1300公尺的高山遷徙至玉里郡馬赫蘭社,後稱三笠山社(現今卓溪鄉立山村)。三笠山日警駐所由丸野巡查當政,嚴禁三笠山社接受外來宗教,並強制要求族人信奉日本「神社」。丸野巡查常以「豔陽長跪」、「毒打」、「勞役」、「吊掛」、「辱罵」、「拘禁」、「充軍」等迫害基督徒。

1940年丸野巡查在颱風中落水罹難,改由田川擔任三笠山社之巡查。田川對基督徒的迫害比丸野更甚,三不五時召集基督徒給予訓誡和恐嚇,甚至多次無預警抄家搜山,沒收並燒毀聖經和詩歌本,極度迫害基督徒。日本殖民政府的理蕃政策造成了許多族人和日本人之間,甚至族人和族人之間的仇恨。又為了讓族人歸化為日本人,嚴禁族人接受福音和信奉傳統宗教,族人常常活在恐懼中。在丸野巡查和田川巡查治理下的三笠山社,就是日本殖民政府理蕃政策的縮版。部落1日一小亂,3日一大亂,整個籠罩在草木皆兵的情境裡,因為苦難會隨時臨到自己的家中。

日本殖民政府統治台灣原住民最毒的方法就是「以蕃制蕃」,造成部落結派對立,並收買間諜埋伏。因此,基督徒雖有祕密聚會或收藏聖經和詩歌本,仍一一被日警巡查得知或查獲。甚至,也有利用其他族群來當間諜監視族人,造成族人和他族人之間仇恨非常深層。無怪乎「出草」事件頻傳。

◆用愛消弭仇恨

然而,林氏2兄弟雖被迫害和逼迫,但他們常常說服族人和嚴禁族人不可報復。他們常常勉勵基督徒的族人說,「朋友們,不可為自己復仇,寧可讓上帝的忿怒替你伸冤,因為聖經說:『主說:伸冤在我;我必報應。』聖經又說:『如果你的仇敵餓了,就給他吃,渴了,就給他喝;你這樣做會使他羞慚交加。』(羅馬書12章19~20節)」當他們遭遇噩耗時,林氏2兄弟便會鼓勵族人為主「接受迫害」、「忍受迫害」、「享受迫害」。

&nbsp1945年4月二次世界大戰末,因為美軍每天轟炸花蓮地區,大戰惡化,又傳說基督徒是美軍的間諜,三笠山駐所田川巡查便變本加厲地迫害基督徒。田川在三笠山教育所(現今花蓮縣立山國民小學)召集所有的基督徒,在日正當中,攝氏30度的高溫下,要所有的基督徒趴在地上,命令三笠山社之幹部用有銳刺的刺蔥主幹和手腳粗暴毒打基督徒,打到全身浮腫起來,甚至七孔流血。連續毒打數小時後,便命令基督徒腳踏「十字架圖像」。林氏兄弟在被毒打中,仍不停地為逼迫他們的日警和部落的幹部們禱告說:「創造的主,求?饒恕他們,因為他們不知道他們所作的。」

林氏兄弟句句都像是上帝在對他們說話。他們明白,最好的報復方式,就是用愛勝過仇恨。生命中最大的力量就是愛,也只有用愛才能改變人。日本的軍事武器與政治勢力,沒有辦法改變仇恨。只有基督的愛,才能使仇恨消弭。於是他們常常為日警和逼迫、誣告他們的族人禱告。

其實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要用福音來改變迫害他們的人。他們認為這是上帝教導他們的「報仇」方式;絕不是用仇恨,而是用真心的愛來回應迫害他們日警和族人,甚至其他族群的人。他們在三笠山社,一面傳福音,一面鼓勵受迫害的族人,更努力為迫害他們的人禱告。

三笠山社因為林氏二兄弟的委身和服事,創立了「三笠山講義所」(現今思漥撒爾教會前身),林建德(Maray Lawcih)成為首任之平信徒傳道。其弟林建宏(Piling Lawcih)也成為他服事團隊的一員。林建宏於1946年末死於山難,而林建德則因多次受日警毒打成疾,於1949年5月中旬蒙主恩召,安息主懷。 (作者為太魯閣中會思窪撒爾教會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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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窪撒爾教會與林氏兄弟
1935年林建德、林建宏受富世村陳三良長老引領入信,當時被日本政府從天祥遷移至立山村。1937年林建德開始向親友傳道,再由信主者向其他人傳福音。1945年日本戰敗,信徒建茅屋教堂,名稱「三笠山講義所」。經過幾次颱風、山洪爆發與重建後,於1988年在花蓮縣卓溪鄉立山村7號建堂完成,今更名為「思窪撒爾教會」。林氏兄弟可說是思窪撒爾教會設教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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