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走廊】淡江教會十字架特展:暗中有光

文圖◎何玫蘭

淡江教會淡海堂座落在新北市「淡水新市鎮」,雖可搭輕軌前往,但所在位置淡水區崁頂五路除了淡水新市鎮這個社區,仍是人煙稀少,蔓草叢生。我好奇是怎樣的信心,讓他們十年前到這荒郊野外興建教會?適逢教會舉辦「十架之光」十字架特展,於是我藉著參觀展覽走了一趟拾光旅程。

教會整棟建築物以清水模工法建造,本身就是藝術品。提到清水模建築,一定會聯想到日本建築大師安藤忠雄,他的清水模對現代主義建築有深遠的影響,也引起一波清水模風潮。清水模直接展露混凝土最原始的面貌,施作流程複雜且容錯率低,從質地與工法皆反映現代建築的設計精神,我個人覺得,不加裝飾的外觀給人簡潔、寧靜又略帶點粗獷的感受。

淡江教會建築地上九層、地下兩層,目前可能是全世界最高的清水模建築,且採無梁柱的建築工法。座落在淡水河出海口,位於國際航線下,屋頂設計十字架大天窗,晚間向天空打燈,從飛機上可看到發光的十架,迎接歸家的旅人。因為建築工法前衛、新穎,外型相當引人注目,許多建築系所、建築師公會也前來參訪,教會建築因此成為傳福音的媒介。

同工帶我們進入二樓的「新創藝」(Creative Gallery),擺放了許多桌椅與投影設備等,看起來是一個多功能空間,我想是為了方便舉辦各樣活動時,可以適當地調整。我忍不住輕輕觸摸清水模牆面,觸感超乎想像的平滑與細膩,大大小小的十字架在清水模的牆壁面上,顯得純淨、無瑕。

歷史上,十字架是處死極惡犯人的殘酷刑具,是痛苦、羞辱、咒詛和死亡的標記。主耶穌為我們被釘上十字架,受盡痛苦與羞辱,最後死亡,但更重要的是,祂還為我們復活。當時的人應該無法想像,兩千年後的今日竟然會舉辦「刑具十字架展」吧?現代的十字架,出現在教堂、家庭的牆面,成為珠寶首飾或藝術品,但對基督徒而言,十字架的含義是什麼?

展場有不同材質製成的十字架,木頭、竹子、水泥、黃銅、鏽鐵、不鏽鋼、鋁合金等,訴說不同的設計語彙,超過25支十字架,藉由藝術交流信仰。尋找美可以發現創造源頭,透過欣賞、凝視、默想及分享,更多認識十字架救贖的愛。這一場展覽由台灣HIS十字架概念店發起,集結多位藝術家作品,期待與祝福看展者能夠遇見十字架、看見自己與神的關係、找到自己的十字架。對我來說的確是新的體驗,欣賞同時,也與十字架對話及默想。

《仰望款木頭十字架》

《仰望款木頭十字架》

7.5度的斜率,形成我們凝視的角度。在它面前,斜面立出屬於人跟神視線相遇的距離,既敬畏也讓人敬仰。

從側邊看的時候,感覺十字架向著我傾斜,如同天父時刻都看顧著我,也提醒自己要心存謙卑、時常仰望神。當我抬頭仰望時,深知祂愛我,不論是高山或低谷,祂在,祂一直都在,成為我最大的倚靠與保護。

《鐵鏽十字架》

《鐵鏽十字架》

我們活在時間與空間交織的維度裡,生活的力量伴隨著逐漸疊加的智慧,手邊的物品也磨合成有歷史的樣子。舊,代表一種依戀與眷戀,習慣的人事物;鏽,即是時間的蹤跡,與日夜星辰相伴,日晒雨淋後逐漸斑駁成歲月的樣子,獨一無二。

我覺得很像自己的生命,斑駁的外表讓人懷疑還有用嗎?還有價值嗎?增加的不只有歲數,還有生命的廣度與厚度,願能成為他人生命的祝福。

《水泥十字架》

《水泥十字架》

水泥大多給人剛硬的感受,透過頭尾圓角的設計,呈現十字架所擁有剛柔並濟的力量。其實,天父也有溫柔與圓融的一面。

這讓我想到過世好多年的父親,他是建築工人,終日與水泥為伍,回到家時我們都還能聞到他身上水泥的味道呢。父親脾氣暴躁,卻一生辛苦養家,今日想起他為家人付出的一切,我感受到父親既如鋼鐵堅硬又溫柔的心。


《同心建造十字架系列》

《同心建造十字架系列》

我們像一塊塊大小、形狀、花紋不同的木頭 ,經過木匠親手裁切拼湊,能夠一起完成一件美麗又獨一無二的作品。我們都是很不一樣的人,有很不一樣的特質,卻有一個完美的共通點──看見神的美麗和價值。

我們是神手上的工作,藉著肢體彼此扶持,同心建造榮神益人的教會。這是許多藝術家共同完成的作品,其中一位創作者是髮型設計師,他用木頭邊角料創作,一般覺得邊角料是廢物,但他讓其發揮最大的價值。有時我們看自己很渺小,但上帝的手裡,匠人所棄的石頭成了房角石。

《恩典十字架》

《恩典十字架》

生命當中我們都會經歷與自己、與神對話,有溫暖鼓舞的時光,也有揪心難過的片段。對話的過程,需要打破很多舊想法或是陳舊的自己,才能擁抱新的樣貌。

看似是破碎與分離的十字架,我觀看許久,很想動手將它重組回去。生命破碎時一定會痛,許多人的生命不僅破碎,還碎得一塌糊塗,可正因為這些艱難,不得不緊緊抓住神。在神的巧手下,生命重整、縫合、拼貼成一個新的作品,如同教堂的彩繪玻璃,當光透進來,人們會連連讚嘆它的美麗。

《鏡面十字架》

 

《鏡面十字架》

面對十字架也像是面對自己,看見自己的真實與軟弱,也看見在容貌下的自我。在我們當中沒有完美的人,去練習擁抱完整的自己,如同上帝是完整的接納我們,上帝接納了我們,我們也應該接納這個有點不完美的自己。

我在前面站立好久,直到我可以對準十字架,將自己的身影納入鏡面十字架中。我與鏡中那位對話,如同哥林多前書13章12節所說:「我們如今彷彿對著鏡子觀看,模糊不清,到那時,就要面對面了,我如今所知道的有限,到那時就全知道,如同主知道我一樣。」

《彩繪十字架》
《彩繪十字架》

《彩繪十字架》

在佳美之地太陽光照,雲彩斑斕,上帝創造這麼多的色彩,創作者以尊榮華貴的顏色來回應這個信仰,讓人看見十字架是值得最好的妝點與最華麗的層層雕琢。有同色系漸層、有多色拼貼、有透明烤漆下的銀蔥,就像是極其細緻的小鑽石,鋪滿整個十字架,在光線下如此的閃耀動人。

這系列是展場最亮眼的十字架,老實說不是我喜愛的風格,但欣賞過程中回憶起多年前隨同教會師母到國外參與退修會,會前師母謙卑地跪在十字架前禱告。三天聚會結束後,來自四面八方的師母們搶著上台回饋與感恩,主辦牧師們對我們說:「謝謝妳們,因為妳們,這裡綻放了70幾朵花。」她們落下的淚,閃閃發光的面容,至今我還記得,那就是最榮美的十字架光芒。

《黃銅十字架》

《黃銅十字架》

尊貴如君王,常是我們口裡唱著的,心裡的尊貴,難以言語,如果以顏色來傳達,大概就是黃金般的色澤。

十字架的背面雕刻著「I am His, He is mine」(我屬祂,祂亦屬我),若不是拍照角度不同,我還沒能發現這精心鐫刻的愛語。我將這句話小心翼翼地收藏在我心坎裡。

透過這個展覽,我更深與兩千年前的主耶穌連結,看見祂在十字架的苦難與榮耀,看見祂在十字架的救贖與憐憫,看見祂在十字架的鞭傷與醫治,看見祂在十字架的刑罰與平安,看見祂在十字架的寶血與聖潔,看見祂在十字架的受難與復活,看見祂在十字架的黑暗與光明,看見祂在十字架的桎梏與自由,最後,看見祂的看見,聽見祂的聽見。祂輕輕地呼喚著你我:「若有人要跟從我,就當捨己,揹起他的十字架來跟從我。」(馬太福音16章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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