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存不下的快樂

◎黃秋芳 

童年是一個人記憶裡最底層的城堡,也是一把無形的尺標。看著現代嘆現代,總覺得現在的孩子沒有童年,現在的過年失了年節該有的味道。

那個童年的年,孩子們期待穿上一身新衣,到村子裡各個角落去炫耀;裝著滿口袋的糖果餅乾,與鄰居的孩子們交換著吃;四處張揚大人給的壓歲錢,雖然口袋裡仍是空空如也&hellip&hellip。除夕夜的圍爐,想來仍令我垂涎三尺,平日就很海派的爸爸,會把一大尾的白腹魚切塊,加入紫菜、蒜白、章魚、墨魚,煮成一大鍋的「海鮮火鍋」,再來幾瓶啤酒,最後,吆喝大家喝的人卻也是最先把自己灌醉的人。
 
除夕當晚,沒有家規,通宵達旦也不會被罵。整條街的孩子們約在11點30分左右,都聚在自家門口,掛好鞭炮,就等12點整,一秒不差的放個震天價響。我是家中唯一的膽小鬼,當大哥拿出火柴盒時,我就會躲得遠遠的,摀著耳朵開始尖叫。
爸爸允許我們過年可以玩3天撲克牌,得此良機,怎能輕易放過。想當然爾!5個兄弟姊妹圍成一桌,兩副撲克牌可以從撿紅點玩到心臟病,再玩到排七&hellip&hellip。小弟最小,撐不到凌晨1點就在沙發睡著了,大哥最大,玩到無趣,2點也先行告退了。二哥一直是大哥的跟班者,主子睡了,小弟他怎敢獨醒?最後還撐著的是我和大弟,但撐到沒理由,撐到無話可聊&hellip&hellip睡覺去吧!
都還沒睡穩,清晨5點就聽到左鄰右舍霹靂啪啦的鞭炮聲,聲音之大好似整個村子快被炸開了一般。接著是廚房裡媽媽忙著蒸年糕搓湯圓,弄得整間廚房的鍋碗瓢盆都失了分寸。忙不過來的媽,也不問問我們昨晚幾時睡,等不及天亮,就以她慣用的「鋤頭管畚箕」的管理法,由大哥去叫醒二哥,依此類推,很快的就看到一排撲克臉,歪歪斜斜的呆坐在沙發上瞇眼沉思,等著媽媽指名道姓的下達指令。
 
「做年糕」,過程可不像它的味道一樣甜。幾天前就看著爸爸扛著一袋白米出門,請人磨成米漿後,用推車推回來,置放於中庭的露天水槽邊,下面墊著一個木架,上頭放了一面木板,並以一塊大石頭壓出水分。蒸年糕要有大灶大鍋才方便,還要專人伺候,隨時添加柴火,注意火候,還要在適當的時候以筷子戳幾個洞,蒸出來的年糕才會熟透、Q軟、好吃。
大年初5,是回收快樂的時候。媽媽把年節用品收入塑膠袋裡,也把孩子們的年節快樂一併收存。過年後,就必須揹起書包收心上學,生活又進入一種規則,但規則卻封存不下記憶裡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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