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涉日軍和平入府城

&nbsp編按:1849年11月21日出生於蘇格蘭的巴克禮牧師,26歲就到台灣來宣教,期間時常以書信向英國長老教會報告宣教情況。為記念這位為台灣福音文字事工帶來廣大影響的牧師,本報連續刊登6篇張瑞雄牧師收集、幾位同工翻譯的巴克禮手寫書信,讓讀者親睹巴克禮牧師的台灣宣教紀行。

1895年,10月17日,福爾摩沙,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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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馬奇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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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9月30日,巴克禮牧師娘及我陪同文安姑娘(Miss Butler)、朱約安姑娘(Miss Stuart)、馬克貴格先生及夫人,以及當肯姑娘(Miss Duncan)一起離開日本。我們搭「清國皇后號」很愉快地航抵香港,這是我們坐過最舒適的海洋輪船。我們在星期二,10月8日扺達香港,剛好搭上當天啟航的夏爾號(The Shale)。當我們到廈門(Amoy)時很高興遇到黑旗軍領袖,劉永福(Liu Yung Fuh)有透過領事要與日本和談。女士們留在廈門,而我在星期六,10月12日到台灣府時,得知日本只會接受無條件投降。

劉永福對此不同意,他向日本要求自己可以返回廣東,他也不願上日本旗艦,因怕被當囚犯帶走。當地富有的士紳也非常不願讓他離開,他們怕他一離開馬上就會有暴動,因只有他才能控制士兵及亂民。我想,他是很配得此讚語,因在他統治的幾個月中,他把市內的治安維持得很好。不過,幾次和平談判都沒有結果。星期五尚在談判時,日軍就登陸在安平港南方40英哩的東港,及其北方30英哩的布袋村。這兩軍預定在台灣府集結。南軍與打狗部隊聯合攻佔埤頭,我們也聽報告說,他們已推進到台灣府城與打狗的中途阿公店。

今晨我們被告知說,劉永福有通知士紳們,他已無法應付日本人,只要他能保住生命,他願意離開。大家想,他不可能乘今天下午開航的塔爾輪(the Thale)逃離。若真是如此,本城市會投降,但我們希望不會發生戰爭。

我們也希望此事若能有計畫的處理,可能減少府城內的動亂。這也是我們一直最憂慮的,只要當局尚能控制,我們相信當局會盡力來維護治安的。但若有(日軍的)砲擊,一些壞人就會趁亂搶劫我們的住宅及傷害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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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4日,星期四。上週我們一直很緊張,到今日平靜下來,也沒有任何事可加寫的了。

事後有人告訴我們,上週(10月14日)在麻豆大約有20個男人、婦孺基督徒,及其親戚被謀殺的壞消息在城內傳開,造成種種憂鬱,歹念進入人心。還有談論及台灣府城內的基督徒也將遭遇類似的處死。教會中有個長老的2個兒子到北部探訪姑姑,被當成間諜逮捕並帶回城內。所幸他們很快就被釋放,但也造成不少轟動。&nbsp

星期六(10月19日)有不知名的人貼黑函告訴百姓這城市會與日本人聯盟,日本人也在等我們(外國宣教師)的信號去攻擊安平。此事被報給當局,當局馬上將黑函取下,並答應會頒發向百姓保證的公告書。那時,府城當局要求我們盡力去與日本人和談,並且會答應所有的和平條件。我們的人有事先看到那從未頒布的公告書。

因此不少富有的基督徒離開去清國,以保安全。我們想,真遺憾窮人必須留下來承受災難。所以在星期六晚,我們同意免費提供金錢給願意離開的婦孺去清國。在星期六清晨與教會的執事及其他基督徒查詢,看有哪些基督徒想要離開。

禮拜日早上大約9點,有位教師很激動地告訴我,劉永福逃走了。不久,余饒理牧師(Mr. Ede)及宋忠堅牧師(Mr. Ferguson)在教堂聽到消息說:所有的官員與民兵都逃了,當局也失去功能。在那焦慮的日子,藏在鄉間的小偷、強盜聽到消息就會來搶劫。余牧師去安平港探聽消息,並在那裡採取了實際的行動。那天下午有些學者及商人來要求我們調停,去告訴日本人不要攻城,並請他們馬上進城,而拯救台灣府城。我們告訴他們因有人宣傳我們(基督徒)與日本人聯盟的報導,以致對基督徒做了那麼多殺害等罪行,所以我們不願意為了去做調停之事,而背負更多的社會責任;但如果他們能寫一份有簽章的請願書,我們願意帶去見日本人。沒多久,一群代表全城主要利益的人,願意請求日本人馬上來接收。他們也帶有超過100多人簽署的請願書,就將它交到我們手中請我們交與日本當局。

太陽剛下山,宋忠堅牧師(Mr. Ferguson)和我向南出發,去見日本人。我們想因為是晚上,鄉村可能被打擾。我們有19個漢人的護衛隊,但因怕激動日本人,他們完全沒武裝,甚至連煙斗都不敢帶。我們走了4、5英哩都沒遇見任何人,直到(日軍)營地附近。突然被日本哨兵攔住。有數人馬上圍起來商量,其中一人會講一些英語,走近來跟我們講話。他們將我們帶到二層行(Ji-Chan-hang)庄內,不多時候,我們被引介去見一位軍官。他很有條理的記下我們的訊息,然後告訴我們必須去見更高的軍官。我們覺得連喝茶也緊張,雖經過一個又一個關卡,但都得到禮遇。我們會見了南部軍團總司令,乃木(Nogi)將軍本人。他問我們是否準備好,可以立刻出發當前鋒,照我們的承諾,給他們打開府城門。

大約清晨3點半,我們躺下休息了一下,在大約5點時刻起來。然後日本官方告訴我們,我必須先回城裡去傳達訊息,「只要他們安靜地投降,無論男女都不會被傷害,但若有任何叛逆行為,全城就會被燒成灰燼。」宋忠堅牧師被留下與日軍一起進城,他很擔憂漢人是否會食言。很高興,結果是一切都安靜地結束了。台灣府城被和平的佔領,雙方連一個傷亡都沒有。日軍在8點進城。

同時,從日本艦隊派出的軍隊登陸佔領安平港,在那裡發生56個清國士兵被殺的不幸事件。根據多方報告,仍有許多穿軍裝及帶武器的清國兵。由於過去不好的經驗,自然使日軍心有懷疑。那些投降並已解除武裝的6、7000清國士兵,在星期二晚上被遣上船運送回清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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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上帝,如今危機已過去,安然度過如暴風般相當困難的時日。我們盡力做最正確的事,而留在城內到最後。我們雖預料如此做,若發生任何不可預測的事,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但如今,這樣的結局,證明我們所作的是對的。

至於日軍自佔領以來的軍紀,目前難以確切的評斷,日軍第一個行動很自然是逐家搜尋武器或士兵,在最好的狀況下,這行動要非常小心又很有技巧地圓滿處理,實在不是粗暴的士兵能做到的。逐戶清查震驚了那些以為投降後就可安心輕鬆過活的漢人百姓,大部分實際經驗到的痛苦,大都是來自心裡預設的恐懼及憂慮所造成的。

主要是對婦女有點粗魯的對待,有人控訴日本人對待婦女的態度。從基督徒高道德標準來看,日軍毫無疑問是對婦女犯了很多罪行。但與古今異教徒對被征服的城市的處罰來做比較,我會說這已是出奇的好,很多人知道也不會比歐洲士兵的行為差。甚至清國人說,(日本)正規軍的軍紀不比隨軍的澎湖及廣東平民還差。我很難過我必須相信在鄉下的情況比較糟糕,在那裡比較沒紀律,很多鄉村都空空蕩蕩,居民都睡在丘陵裡或平原上。我們相信(日軍)軍官是善意的,但在那混亂的情況下,他們確實很難面面俱到。

在廈門避難的女士們昨天回來了,我確信她們的出現,對多方面皆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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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謹 &nbsp 親切的問候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我是您忠誠的 &nbsp Thomas Barclay

◆譯自英國倫敦大學亞非學院(SOAS)的史料珍藏館(special archives)所收藏,巴克禮牧師手寫報告宣道狀況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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