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邊對話1:活水

◎表哥

作者簡介:曾經是悠遊數字邏輯的人師,現在是樂在種田的城市農夫,不變的是無入而不自得的信仰省思。

我喜歡山上。在山上,我有一塊小小的林地,原本只是沿著山崙斜坡而下的一小塊土地,清除雜木亂竹再略為整平後,騰出來的一小塊空地。在教學工作或整理教材後,那是我舒壓、運動、思考的地方。套句詩人的話,假如我不在家,便是在山上,假如也不在山上,應該就是在往山上的途中。

我種了些香蕉、木瓜,也整理出一些空地,按季節種些不怕蟲害的野蔬。當初購買這塊地的時候,就跟合夥購買的鄰居蔡先生說好了,我們園內不使用化學肥料、農藥及除草劑,所以選種的都是比較不怕蟲害的木瓜、香蕉、火龍果、空心菜、大陸妹、茼蒿之類的菜蔬。

既然不能使用除草劑,園內的雜草又不能不除,所以我到山上大部分時間就是拿著小剷子除草。有一次,我專注地蹲坐在草地上除草,附近田地的一位老農夫出來巡視果園,順道走過來站在圍籬邊觀看我一剷、一剷在除草,突然開口向我建議:「少年耶!按呢要挖到底時,阮攏嘛用除草劑卡緊啦!」這個村莊內的年輕人大部分都外出工作了,看守家園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所以他把我看做「少年仔」。

我說:「用除草劑怕污染地下水,酸化土壤。」

「驚什麼污染,現在攏嘛飲用自來水,不再喝地下水,免驚啦!」他說。

想跟他解釋一下,大家應該一起保護地下水資源的乾淨,但人家是一片好意而且也未必能理解,只好說:「我主要是除草做運動兼曬太陽啦!」然後繼續做我的工作。

一會兒,他就離開了,一面走一面自言自語:「什麼污染,是固執啦!我是好意。」

這天,氣溫很高,山上的空氣熱到似乎凝住了,樹葉垂垂地奄奄一息,我趕緊打開水龍頭澆灌樹木,這時突然一隻黃褐色、眼睛框了一圈白色的溪鳥飛了過來。我不知牠有什麼企圖,當我將水管轉往另一棵樹時,牠就跳到剛剛澆過水的樹,在樹下積蓄很多水的樹葉邊喝水,拍打翅膀激起水花擦洗著翅膀。我於是將水柱轉向牠所在的位置,打算直接將水送過去,但是當水柱接近牠時,牠就跳到高處的枝頭,似乎是怕我傷害牠。於是我將樹木底層葉多的地方灑滿更多的水,然後移開水柱,牠就飛下來先喝口水,然後拍打沾濕翅膀,我終於知道牠是來沖涼的,但又不太相信我的善意,只好離我的水柱遠一點,等到有一定安全距離時才敢過來汲取葉片上的水。於是,我順著牠的意思,先打濕一片再移開水管,等牠靠過來安心地玩水,我再打濕另一處,又移開水管&hellip&hellip就這樣,我跟牠居然玩了一個下午。

當我收拾水管時,回想那隻黃褐色的溪鳥,由於不相信我是善意的,只好很辛苦地躲躲藏藏汲取葉片上的水,就聯想到約翰福音4章記載著耶穌在撒瑪利亞的敘加城外雅各井邊,對著撒馬利亞婦人說要賜給她喝了再不會渴的活水時,婦人起初也是不相信的,甚至揶揄地說耶穌連取水的工具都沒有,怎可能給她活水,還說他們的祖先都喝這口井的水,質疑耶穌到哪去取活水給她。耶穌這才明白地告訴婦人:「人若喝我所賜的水,就永遠不渴,我所賜的水要在他裡面成為湧流的泉源,直湧到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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