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們洗腳

相片提供/崁頂教會

 

 

 

 

 

 

 

 

 

 

 

 

◎Tomato

記得去年某次社區照顧關懷據點上課的內容為「音樂輔療」,講師為教會內擁有此一課程證照的吳老師。原本以為看似年輕的吳老師會對這群年紀近百且白髮斑斑的長輩心有顧忌,甚至不敢靠近,然而上課互動卻出乎意料地和諧與歡樂,在在顯示吳老師的耐心與愛心。其中,上演了一幕讓我相當感動的畫面……。

按摩那雙粗糙的手

那時課程已逐漸進入尾聲,吳老師安排了一首輕柔的音樂讓所有老人放鬆心情。只見她拿出準備好的薰衣草乳液,開始在長輩的雙手上塗抹。剛開始,我以為她只是將乳液抹在他們的手上,讓他們自己塗抹與按摩,沒想到她居然一個個幫他們抹勻,並幫他們粗糙的雙手按摩以放鬆筋骨……這一幕看在我的眼裡著實感到驚訝與惶恐!

儘管與社區長輩相處2年多的時間以來,知道我們當中沒有那種穿著破爛衣裳且會發出陣陣惡臭的老人,卻不乏雙手粗糙和因為意外而雙手扭曲變形的老人。課程中,看著吳老師為他們按摩時溫柔的神情,以及那些老人臉上既驚訝又感動的表情,我腦海中頓時快速閃過了耶穌為門徒洗腳的畫面,以及德蕾莎修女服事的畫面。

後來,因為時間不足,迫使我不得不也「下手」為坐在教室另一邊的老人塗抹、按摩雙手,才把獨自沉浸在自我世界的我拉回現實,也才發覺:原來要洗一雙腳、緊握一雙手是這麼困難,內心經歷的掙扎與體會,亦是這麼深沉和刻骨銘心!

這讓我想起過去曾聽過一則在印度「垂死之家」服務的真實故事。2004年寒假,當我還是個神學院一年級的新生時,在神學系主辦的退修會中,我有幸聽到甫從「垂死之家」做完志工回來的學姊分享……。

服務那些垂死的人

我依稀記得自己當時天真地問學姊:「在這10幾天的服務中,妳真的有去服務那些垂死的人,將他們從外面帶回來,甚或是替他們擦拭身體嗎?妳們整團的人也真的都有親身去服務他們嗎?」出於內心極欲關懷弱勢的渴望及好奇,也欣羨她能前往德蕾莎修女創辦的「垂死之家」服務,讓我不斷地向這位學姊提問。

學姊語重心長地緩緩道出一段話:「在尚未去到那裡之前,妳可能總是認為自己一定可以做到!因為不過就是幫助他人的行動而已,有什麼困難的?然而,當妳實際到達那裡,看到他們因經濟地位、文化階層、宗教社會產生的那幅景象:窮人潦倒街頭、老人瘦弱而搖搖欲墬,身上多處傷口而引來蠅蟲的乞丐、流浪漢倒坐在路邊……那時妳不只是會感到害怕,甚至還會有種慘不忍睹的感受。所以,不要說幫助他們了,就連正眼直視他們的勇氣也快要沒有了!因此,在10天的志工服務中,我確實是花了一段時間調適自己,一直等到4天過去了,我才敢去碰觸他們的身體,清洗他們那已經腐爛生蛆的傷口,幫他們料理飲食、盥洗與起居。當然,我們當中還是有人突破不了心理的障礙,到最後仍不敢碰觸那些奄奄一息且又全身長滿爛瘡而散發出惱人惡臭的人,還是大有人在。」

那時我的心裡直覺地認為:這真是太可惜了!都已經花了大把銀子,而且千里迢迢地跑到印度,怎麼可能還會突破不了心理的障礙、無法跨出服務人群的那一步呢?但是直到今日,當我看到社區老人一雙又一雙粗糙、變形、滿是皺紋的雙手,似乎終於能有一絲絲體會,明白那些團員內心的掙扎和猶豫、害怕與失落,無怪乎他們到最後一刻還是無法突破自我。

發自內心的行動

看著一雙雙變形、粗糙、滿是皺紋的手,我的內心既不安又惶恐,即或知道他們都是健康的老人,仍深怕一碰到就會感染莫名疾病般不敢一下子就緊握。我帶著戰戰兢兢的心情,以微微發顫的動作緩慢地為他們擦拭乳液和按摩。當我開始為第一個人服務的時候,內心的恐懼還盤據在心中久久未能散去,但是當我繼續握起第二雙、第三雙手時,漸漸發現內在的疑慮、害怕消除了,轉而看見自己的有限和過分的自信,才發覺:原來要做個真正幫助別人的人並非想像中那麼簡單容易!

耶穌說:「你們既做在我這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了。」(馬太福音25章40節)我想,絕不是帶個禮物去探望或捐筆金錢這些外顯的慈善行為,就可以稱為「關懷弱勢」、「幫助別人」,而是我們是否願意放低自己的身段俯就他們,將自己完全奉獻給他們。是用手、用眼睛、用身體、也用心靈去關懷的行動,這才是真正的「關懷」、才是真正的「幫助」,也才算是真正地「做」在那最小的人身上!

原來,當我們自以為是我們主動伸手握住他人的時候,事實上我們才是那軟弱而需要被牽著走的人。當我將乳液倒在這群長輩的手上,慢慢學習為他們服事時,在他們的眼神中我看見了惶恐,是覺得自己不配他人如此替他們服務的神情,就像彼得對耶穌提問:「主啊,祢洗我的腳嗎?」(約翰福音13章6節)在我逐漸泛紅的眼睛裡也投射著和那眼神一樣的情感──那是無以言喻的感動和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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