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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張錦玲
整理／圖◉鄭雅怡
4. 小弟文祺和海外台獨運動、424事件（下）
有關文祺á tī美國做台獨ê代誌 ，góa大概攏是tùi一位天主教ê序大許月華（伊時常掛in ang ê姓，自稱「鐘月華」）聽–來ê。初入天主教，koh再行洗禮ê時，伊做góa ê代母（教母）。後來góa ê囡仔稱呼伊「代祖」，這續變成做伊ê別名。「代祖」ê老爸原籍福州，伊tùi台中女中出業了後，和出身高雄天主教望族ê鐘電結婚。鐘電原本姓江，細漢hō͘鐘–家pun去做養子，伊ê兄哥鐘宗廟bat做高雄市議會議長，是goán二兄ê丈人，所以goán和「代祖」mā算是親chiâⁿ。「代祖」做人親切、熱情，goán iáu是天主教ê「新教友」hit時，ka-chài有伊kā goán招呼。Goán兄弟姊妹和chōe-chōe教會ê學生、青年時常去in-tau聚會，sòa和伊ná親人一樣。
1960、70年代「代祖」in全家申請beh移民去美國，所致伊不時tio̍h美國、台灣來來去去。伊講bat tī美國見tio̍h文祺á，看伊穿kah破làn破sàm，雙手磨kah粗pê-pê，ká-ná做粗重ê khang-khòe teh度活，生活不止仔困苦，tú好遇tio̍h故鄉來ê親chiâⁿ、序大，大概是想tio̍h ka-kī bē-tàng轉來台灣，目箍續反紅。「代祖」看文祺「落魄」kah這款地步，m̄甘ka̍h，續kā伊罵，是按怎m̄繼續讀博士班，beh「不務正業」舞革命，舞kah家己chiah-ni̍h-chiâⁿ狼狽？Aih，革命者ê思維恐驚m̄是kan-ta求個人平順、死了chiūⁿ天堂ê眾生ē-tit-thang了解–ê。
總–是iáu是有人肯定文祺á ê所行。有一擺，goán老爸去看一位身體欠安ê朋友，講tio̍h文祺á ê情形。這位病人倒tī眠床頂bē講話ah，猶原koân-koân比伊ê大頭拇。
Chêng 1965年文祺去美國，一直到1989年伊chiah有thang倒轉來台灣。有幾ā冬，可能是424過了hit站，伊和厝內斷絕連絡。過chiok久以後，goán chiah知，伊bat tī美國tú-tio̍h大車禍，鼻骨chi̍h–去，面也tio̍h傷。尾後伊ká-ná tùi瑞士a̍h-sī另外一個歐洲國家寄伊ê siōng來。看相片中伊掛烏仁目鏡，規粒頭電kah khiû-khiû膨膨，頭鬃留到肩胛頭，koh留一把膨獅獅ê hô͘-chhiu，goán老爸險險á哭–出來：「Góa ê囡仔哪會變kah按呢？」
續接一站文祺á講伊真痛苦，想beh去做神父。M̄-ku路尾手伊猶是結婚，搬去瑞典khiā起。Hit段時間goán爸母和加拿大ê大兄teh通批，全暗號–liáu-liáu。譬論講，in若寫「goán-tau ê羊仔生羊仔囝，是母–ê。」可能就是teh暗示，大兄抑是文祺á生一個查某嬰。
424過了，goán二兄beh出國，kiám-chhái為tio̍h文祺á牽涉台獨，soah無siáⁿ順序。Hit當時二兄tī高雄醫學院teh看患者兼教冊，武田製藥廠tú好teh贊助高醫ê醫生出國研究。Goán二兄申請去日本進修有通過，總–是伊申請護照soah久久無下落。聽講，二兄有請伊ê丈人和伊做伙去拜訪一位將軍。一下見面，這位將軍就phih-pheh叫直直罵，講lín-tau發生啥mi̍h代誌lín ka-kī知，koh ài二兄寫悔過書，m̄-ku hō͘伊拒絕。是講，koh過一站，護照soah發–落來，二兄終歸尾thang好去日本一、兩冬。這層代誌文祺á後來接受訪談，也有提起，記載tī《青春．逐夢．台灣國：開枝》這本冊–ni̍h。
2018年goán大漢查某囝koh問goán二兄，電話中伊一再強調，當年伊申請護照無hông刁難，和424也無關係。「二舅，我了解lí ê意思。」Goán查某囝無愛koh kā年老ê長輩勉強。二兄結婚了和goán父母tòa tī新樂街幾ā冬，厝內ê代誌照講伊是goán兄弟姊妹中間上蓋清楚–ê。
有tang時，góa問goán大姊家族ê歷史和goán囡仔時ê代誌，伊chhiâng-chāi應講：「你問這beh創啥？」「講，你也m̄知。」台灣早就解嚴ah，m̄-ku台灣人ê心肝內好親像猶teh戒嚴，猶koh有政治kìm-khī（禁忌）？
是按怎國民黨後來肯發護照hō͘二兄？這和天主教ê外籍神父是m̄是有關係？Hit當時goán爸母攏去鹽埕埔建國四路ê天主堂彌撒，hia ê美國籍神父有幾ā個，in破病ê時就來hō͘ goán老爸看，ta̍k-ê時常開講。此外，德國籍、西班牙籍ê神父mā tiāⁿ-tiāⁿ來看病兼話仙。二兄護照the̍h-bē-tio̍h hit 站，goán老母bat 「放話」，講hiah-ni̍h chōe外國人攏tī chia，國民黨敢beh按怎？照goán老母所講，伊也bat kā來goán-tau「食茶」ê特務「chhiàng」：「若m̄ hō͘ goán去（日本），人會愈感覺奇怪！」
有一擺，可能是góa和老母坐tī goán-tau ê飯桌á細細聲teh講chiah-ê代誌，hín讀小學ê大漢查某囝tú好經過，hiông-hiông越頭對goán講：「以後góa mā beh像án-ne！」老母和góa攏驚一tiô，緊吩咐伊出–去m̄-thang亂sú講，「囡仔人有耳無嘴。」
Koh過幾ā冬，有一擺goán老母寫批a̍h-sī寄物件去瑞典hō͘文祺á，寄件人欄位伊m̄寫ka-kī ê住址，soah寫góa–ê。知影了後，góa chiâⁿ受氣，kā伊抗議：「Góa mā有囡仔beh栽培neh！」我ē-tàng理解，goán老母想beh掩護海外ê hāu-siⁿ，也想beh保全tī台灣ê hāu-siⁿ和「內孫」。M̄-ku伊án-ne做對góa和góa ê家庭無公平。平平是老母，我mā會煩惱，góa ê囡仔是m̄是會因為這一絲á「台獨」ê牽挽，來影響in ê前途，甚至損斷in ê安全？查某囝、「外孫」mā是親骨肉！Góa ê憤怒bô-tiāⁿ出在做老母ê私心。總–是tī白色恐怖期間，人性和親情因為國家暴力ê長期壓迫來扭曲、變質，人kap人中間續變kah現實、冷淡、無情，彼此失落信任。這種心靈屠殺是被殖民者ê無奈和悲哀。
連親情也bē靠–chit ê時，kiám-chhái kan-ta ē-tàng謙卑承認人ê罪性和軟弱，全心仰望、信靠上帝ê救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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