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的左派諷刺漫畫《查理週刊》以無情的嘲諷和惡毒的挖苦為創立宗旨,目的在挑戰任何形式的權威,舉凡天主教、基督教、伊斯蘭教、富商巨賈、政治人物,全部都是他們筆下嘲諷的對象。這在現代社會原本無可厚非,厭惡這類雜誌的人,只要不要購買翻閱即可,然而一切都在伊斯蘭極端分子闖入《查理週刊》編輯部瘋狂屠殺後變了調。法國有數萬人走上街頭手持「我是查理」標語支持,全世界的漫畫家也紛紛發表作品聲援,表達支持言論自由的立場。
遠在台灣的我們感受到這場屠殺的殘酷與血腥,心中卻也充滿疑惑,難道漫無節制的言論自由是應該被鼓勵的嗎?或許這要回到民主發展的歷史才能理解法國人對自由價值的珍視:早在1789年法國大革命時代,法國人就喊出了「平等、自由、博愛」的口號,成為民主社會的濫觴,歷史的教訓告訴他們,唯有徹底保障自由,弱勢者才有可能翻轉權力者的壓迫,即便像《查理週刊》這種尖酸刻薄的言論,也應該得到絕對的保障,這是流在法國人血液中不可動搖的信念。
然而台灣並不像法國一樣有悠久的民主革命傳統,民主轉型僅是這十幾年來發生的變化,相對來說較為保守的社會風氣,也對這種「嘲諷」文化無法認同理解。事實上,歐美等民主國家對於言論自由也非毫無禁忌,舉例來說,美國因為種族問題因此禁忌是嘲諷黑人、歐洲因為二戰納粹暴行因此禁忌是嘲諷猶太人等。
回到台灣的文化脈絡來看,或許我們更應該思考的問題是,台灣社會對言論自由的接受應該到什麼程度?紅線又在哪裡?當我們嘲諷權力者,以謀求社會資源重新分配的同時,言語霸凌是否也傷及了無辜?面對這些嘲諷受傷者的揪心之痛,教會又應該如何扮演療傷的角色?
進一步從信仰的角度來反省,台灣社會現況或許不會出現伊斯蘭極端信仰的瘋狂大屠殺,然而教會是否也曾以宗教之名鼓動信徒?背離了信仰起初的愛。而嘲諷文化的原始用意是對抗權力者,然而面對社會上各種形式的弱勢族群,教會是否也曾無情嘲諷、缺乏同理,因而種下了仇恨與撕裂的種子、使人跌倒呢?
若仔細觀察時代的轉變,可以發現「嘲諷文化」隨著年輕網路世代的來臨而大幅崛起。儘管無情的挖苦嘲諷有失厚道,卻也並非一無是處。台灣的年輕人在九合一大選中,透過各種kuso的網站號召群眾、引發共鳴,成功翻轉了台灣的政治生態,也讓社會大眾看見嘲諷產生的正面力量。
作為一個信仰團體,當嘲諷文化排山倒海而來,社會朝向「開放的更開放」與「保守的更保守」的二元極端發展時,我們如何擁有面對嘲諷的雅量,讓嘲諷轉化為正面反省的力量,將是眾教會需要持續思索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