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鳳翔
你有幾個好朋友？當你痛苦的時候，你的朋友會來陪伴你嗎？你跟朋友忍不住互相說了難聽、傷人的話，還能和好嗎？一般閱讀約伯記時，焦點通常是苦難與神義論，但也可以仔細觀看約伯與他的三位朋友。
難得的友情
他們的關係有多好？約伯原本是億萬富翁，「他的家產有七千羊，三千駱駝，五百對牛，五百母驢，並有許多僕婢。這人在東方人中就為至大。」（約伯記1章3節）單單計算7000頭羊，市價一隻約1萬5000元，就要上億元，還有農耕與運輸交通用的牛和母驢，更別提戰爭用的駱駝價值更高。但約伯的財產在一天之內全化為烏有，他成為一介平民，通常在這種情況下，朋友們就會紛紛離開。
接著，約伯失去健康，從腳掌到頭頂長毒瘡（2章7節），更是讓人閃避不及，生怕被傳染。然而，約伯的三位朋友──提幔人以利法、書亞人比勒達、拿瑪人瑣法──聽說約伯的遭遇，他們不僅沒有裝作不知道，甚至相約同去探望、安慰約伯，與約伯同悲傷。要知道他們此行的路程實在不近，提幔位在以東，書亞位於幼發拉底河中游，拿瑪位於亞拉伯之西北，約伯住烏斯地，可能是以東或亞蘭。比勒達、瑣法這兩人要到以東，距離皆超過500公里遠，古代又沒有高鐵或飛機，可見這四人的感情何其深厚。
他們抵達時，遠遠地舉目觀看，發現認不出病痛纏身的約伯，就放聲大哭，悲慟地撕裂外袍，把塵土向天揚起來。這三位朋友不是探望一下就離開，而是陪著約伯七天七夜，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由此可知約伯原本何其有幸，財富豐盛、家族興旺、身體健康，還有這些難得的友情。
當禍患臨到
約伯終於打破緘默，一開口就咒詛自己的生日：「願那夜被幽暗奪取，不在年中的日子同樂，也不入月中的數目。願那夜沒有生育，其間也沒有歡樂的聲音。」（3章6～7節）又抱怨著：「我為何不出母胎而死？為何不出母腹絕氣？」（11節）這是人遭遇極大痛苦時會有的想法，因為我經歷過。母親驟然離世的當下，我第一個反應是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被生下來過。人生有各種悲歡離合，真是太苦了。還好我想起耶穌，知道我被生下來最大的意義就是能認識祂。
以利法聽了約伯一句句咒詛的話，便責備他說：「看哪，你過去教導許多人，又堅固許多軟弱人的手。但現在禍患臨到你，你就沒有勇氣擔當。人生在世必遇患難，如同火星飛騰。」他提醒約伯要堅定地仰望上帝，把事情託付給祂，「你若遭難六次，上帝必救你；即使遭難七次，災禍也無法害你。」最後勸他說：「約伯啊，這是我們觀察到的真理，為了你的好處，你應該採納。」（參4～5章）
約伯聽了，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苦了。因為這些苦難都是上帝給的，如何還能把事情託付給祂？約伯反擊說：「但願有人把我的災難秤一秤，有人把我的愁煩放在天平上，它們比海灘上的沙還要重。你們根本不懂我的苦難有多大！」（參6章）
約伯要干犯天下之不韙，事先表示自己接下來講的話會更加粗魯，請朋友們不要受不了。他挑明了說，眼前這些極重的苦難是上帝施加給他的，「全能的上帝用箭射中我；箭頭的毒液流遍我全身。上帝用各種恐怖的災難擊打我。」（6章4節，現代中文譯本2019版）接著又繼續向上帝表達自己求死的意願。
約伯意識到自己會越來越偏激，他對朋友們說：「那將要灰心、離棄全能者、不敬畏上帝的人，他的朋友當以慈愛待他。」（6章14節）這裡的「慈愛」，中文的意思比較是長輩對晚輩的愛，但希伯來文的意思是堅定不移的愛。約伯要說的是，表面看似自己將要離棄全能的上帝，但在這樣的患難中，他需要忠心的朋友用堅定不移的愛，讓他不要越走越遠，以至於離棄上帝。果不其然，因苦毒而黑化的約伯，接著就開始抹黑朋友們。
經不起考驗
我的弟兄詭詐，好像溪水，又像溪水流乾的河道。這河因結冰發黑，有雪藏在其中；天氣漸暖就隨時消化，日頭炎熱便從原處乾涸。結伴的客旅離棄大道，順河偏行，到荒野之地死亡。提瑪結伴的客旅瞻望；示巴同夥的人等候。他們因失了盼望就抱愧，來到那裡便蒙羞。現在你們正是這樣，看見驚嚇的事便懼怕。（6章15～21節）
以上，約伯提到了當地特殊的「旱溪」（Wadi），說他的朋友們好像那些時而乾涸、時而暴漲的旱溪，詭詐難測。巴勒斯坦及其周圍土地，冬雨夏乾，5至9月是不降雨的乾旱期，因長達數月缺乏水源，旱溪不存在永久性渠道。而10月到隔年3月降雨，有些是驟然而臨的強降雨，導致山洪暴發，此時穿越旱溪十分危險。另外，嚴冬之際，旱溪看似結冰而穩固，可在上頭行走，殊不知雪藏在裡面，可能一腳踩空。接著天氣漸暖，旱溪的冰、雪、水消失，氣候趨於炎熱，旱溪再度完全乾涸。6章18節原句的主詞不詳，我認為仍是旱溪，而非後面19～20節的客旅，所以18節意思應為：「旱溪轉變道路的路徑，（突然）無故地上漲，又消失無蹤。」
旱漠的游牧民族依賴靠著旱溪生長的季節性植物放牧，商隊則在旱溪的路線上進行貿易活動。6章19～20節描述商隊會注意觀察旱溪的情況，因為之前有被旱溪欺騙而蒙羞的經驗。所以21節約伯才指責三個友人說：「你們就像旱溪（詭詐）！你們看見了我的慘況便驚慌退縮。」對應他在前面6章14節說的「朋友當顯出堅定不移的愛」。
堅定的友誼
約伯記裡，約伯跟友人來回對話占全卷的三分之二。我驚訝著朋友之間竟然可以這樣犀利地對話，這是何等深厚而堅強的友誼，一般早就割袍斷義了。有學者詮釋42章10節：「約伯為他的朋友祈禱。耶和華就使約伯從苦境（原文是擄掠）轉回，並且耶和華賜給他的比他從前所有的加倍。」認為是上帝差使三個友人帶著約伯去向示巴人、迦勒底人討回公道，把他們擄去的牲畜加倍地拿回來。我同意這個說法，因為42章10節的原文可譯作：「耶和華賜翻轉約伯的被擄，當他為他的朋友祈禱時，並且耶和華增添所有，屬於約伯的到雙倍。」
人間的友情，要達到「堅定不移的愛」很不容易。然而耶穌說：「你們若遵行我所吩咐的，就是我的朋友了。」（約翰福音15章14節）耶穌竟然願意當我們這些罪人是朋友！這是何等大的恩典。祂也吩咐我們要彼此相愛（17節），照著耶穌的吩咐，我也像約伯一樣，擁有吵到字字誅心仍靠著耶穌和好、繼續彼此相愛的朋友，全因耶穌用堅定不移的愛愛我們到底。
陳鳳翔專欄：【聖經原來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