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為「真正的人」?

◎陳豐惠

今年最受注目的台灣史詩電影《賽德克.巴萊》終於上映了,懷著興奮兼沈重的矛盾心情看了上集「太陽旗」。觀影時數次拭淚,走出戲院時想:慘了,上集都哭成這樣,到時候看下集「彩虹橋」怎辦?關於《賽德克.巴萊》的多面向論述在各媒體已披露不少,我想以近20年台灣族群母語工作者角度談《賽德克.巴萊》給我的信仰與文化震盪。

這部電影原本要列為「限制級」,由於魏導力爭最後列為「輔導級」,魏導說他希望中學生能由成人陪同來看這部電影。我很認同青少年應該看《賽德克.巴萊》,因為這不只是一部台灣歷史事件的電影,更是一部談「信仰」的電影。「賽德克.巴萊」(Seediq Bale)是指「真正的人」。要如何成為「真正的人」呢?整部電影在談賽德克族對成為「真正的人」的信仰觀。

「信仰」除了「信」,最重要的是「實踐」;當賽德克的Gaya(祖訓)因外人侵入而失落時,該如何面對?接受被扭曲的現實或起而抗爭?當賽德克勇士發現男的失去獵場、女的不會織布時,不禁擔憂未來該如何上彩虹橋與祖先相見。部落青年鼓吹頭目莫那.魯道帶頭反抗,莫那原本擔心反抗會招致滅族,但確定青年的決心後決定不惜一戰。

台灣文史工作的重要性在本片特別鮮明;電影的靈魂人物除了堅毅的魏德聖導演外,還有美術顧問邱若龍和賽德克族語顧問Dakis Pawan(郭明正)。若無邱若龍對霧社事件長年的研究與相關著作,魏導不會有強烈動機籌拍這電影;若魏導沒找霧社事件遺族後裔Dakis Pawan擔任族語翻譯及語言指導,《賽德克.巴萊》不會如此寫實動人。在1900到1930年代,原住民部落自然是使用原住民語言,與福佬(Holo)人有交易因而使用少許福佬語,日本人進入當然出現日語;大量的賽德克語對演員是一大挑戰,幸好魏導對語言情境極堅持,讓觀眾進入台灣史時空隧道,沈浸在美妙的賽德克音韻中。難怪全國唯一的政大民族系賽德克語課程在本學期有數倍於往年的學生選課!極有節奏感的瀕危族語貫穿在電影中,怎不讓台灣母語工作者感動落淚呢?

「再等20年,就不是賽德克!」莫那這句話如雷貫耳,不止賽德克啊,我內心不斷迴響:「再等20年,就不是客家」「再等20年,就不是福佬」!台灣族群母語現況有比1930年代賽德克或突襲青年莫那的布農族更有前景嗎?當時賽德克人族語流利,如今原住民、客家及福佬族群呢?各族群是否深切認知語言傳承的急迫性?我們思考過如何成為「真正的人」嗎?我們曾想過未來要以如何的文化面容見祖先嗎?身為基督徒,如何面對信仰與實踐呢?存亡之秋的台灣人,尤其是青壯輩,有強烈保護自己的土地、語言文化的奮戰心志嗎?

(作者為長老教會總會台灣族群母語推行委員會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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