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ddAddam
還記個小時候印象很深的一個宗教意味濃厚的故事，是在說一個女孩穿著紅鞋跳舞不止的故事。
女孩是名孤兒，被老婦人收養著。有一天皇后帶著公主旅行全國，公主腳上那雙漂亮精緻的紅鞋，深深迷惑了女孩。在為了堅信禮預備新衣新鞋的時候，女孩在富有的鞋匠那裡發現了和公主一模一樣的紅鞋。即使穿著那樣鮮艷華麗的紅鞋去教堂是不合適的，女孩仍然穿去。
女孩心中沒了上帝，在教會裡，在家裡，無時無刻只掛念著她的美麗紅鞋，也不理會病倒了的老婦人。穿上了受到老士兵詛咒的紅鞋，去參加舞會，從此開始了跳舞不止的流浪與贖罪之路。
經典故事總是這樣，即使過了千年百年，仍舊能從古老的時間長廊中映照出人性千年百年來也掩藏不住的，慾望、迷戀、不可自拔、驕傲、狂妄、暴戾、謊言、硬心。
於是，看到有許多身著羅馬領的黑衣人，像故事內女孩被紅鞋深深吸引而情不自禁地想穿上它，想與紅鞋合為一體，也就不足為奇。
「我叫群，因為我們數目眾多」。這些黑衣群艷羨著權高位重的公主所穿的紅鞋，他們著實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思思念念紅鞋所能帶來的──可能是眾人讚嘆的目光，可能是證明自己的高人一等，可能是打入上流社會的入場券，可能是邁向權力高位的權杖。越過界而不克制的貪、嗔、痴，讓黑衣群爭先恐後地團購精緻發光的紅鞋，他們要穿著它，無視一切地經過所有人，趾高氣昂地步入教會──黑衣群跟女孩一樣，禁不住老士兵的讚美而要跳起舞來。
當人們吟著聖詩的時候，黑衣群想著紅鞋；當人們認罪禱告的時候，黑衣群想著紅鞋；當人們朗讀信仰告白的時候，黑衣群想著紅鞋；當人們思想著耶穌的慈悲與打破的身軀時，黑衣群想著紅鞋。當人們諄諄教誨著下一代要仁愛、誠實、恩慈、節制、和平、良善時，黑衣群想著紅鞋。當人們如老婦人勸誡著黑衣群怎麼穿紅鞋，黑衣群反倒反唇相譏。
黑衣群勢必太認真專研聖經，而從未聽過聖經以外的故事。他們不知道，女孩穿著紅鞋後來受到的懲罰，是一直跳舞，跳過墓地，跳過荊棘，跳過烈日與冷雨，跳到身體縮成骸骨。當然也不必如女孩一般，走到央求劊子手砍掉舞不停的紅鞋，只要在還沒舞到忘我，紅鞋應該都還是脫得下來的。
（作者為全職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