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貞文(台南神學院老師)

南神復活禮拜。相片提供/王貞文

在復活節清晨,天未亮的時刻開始禮拜,在禮拜堂裡,讓聖經的話語帶領著,由黑夜到黎明,直到光照進人們心底,如基督復活之光讓世界更新。

德國復活之夜禮拜

耶穌的受難與復活,是整個基督教信仰的開始,也是教會禮拜與慶祝的中心。

從初代教會開始,復活節的禮拜主要是以「守夜」的方式進行:在黑夜裡,信徒聚集在禮拜堂前點起「復活節之火」,走進暗黑的禮拜堂,傾聽關於人類的受造、墮落、掙扎著期待救贖的故事,點起蠟燭來,歡呼地傳報救主復活的信息,唱著哈利路亞,迎接復活的基督來到我們當中。

隨後,在全體信徒一起把洗禮得新生的經驗喚回記憶之後,為教會的新成員進行洗禮儀式。接下來,是講道與讚美、歡呼、互相請安。最後,以聖餐禮與愛餐(復活節早餐)來歡慶復活。

在現代忙碌而疲憊的生活裡,要信徒整夜保持醒覺來守夜,並不容易。有些教會以禮拜六晚上來慶祝復活,禮儀由戶外開始,以點燃復活之火為重點,感受大地復甦的春天氣息。

另一個方式,是選擇復活節清晨禮拜。基督新教比較傾向於在復活節清晨,天未亮的時刻開始禮拜,在禮拜堂裡,讓聖經的話語帶領著,由黑夜到黎明,直到光照進人們心底,如基督復活之光讓世界更新。

◊黑暗中的等待◊

相片提供/王貞文

我在德國讀書的時候,很幸運有機會參與了幾年的「復活之夜」的禮拜。那時新教的教會剛剛開始復興這樣一種古老的禮拜,有不少年輕人興味盎然參與。古老的儀式蘊藏著上帝所賜智慧與力量,讓我們可以再一次藉著禮拜,深刻地被基督復活的信息充滿。

禮拜由清晨4點半或5點開始,天未亮,4月天,有時還很寒冷,天上的星辰與人相伴。教堂前有一堆柴火,燃燒的樹枝發出一股溫暖的香氣,教堂內卻是暗暗的,只有讀經台上有盞小燈。每個人在走進教堂時,都得到一根蠟燭,但沒有點燃,在禮拜中進行到慶祝復活時,才會點燃。

坐在黑暗的教堂裡,沒有鐘聲或樂聲來當成禮拜開始的記號,只有一個孩子的聲音問:「為什麼這個夜晚,和其他的夜晚不同?」一個大人回答:「在這個晚上,我們一起來回憶主耶穌基督的死與復活。我們在這裡再一次思索,我們是誰?我們的生命是否已經被上帝更新?我們坐在黑暗裡,但我們要聽見復活的好消息,迎接光!我們要重新站立起來,歡喜得力!」由這個提問開始,開始了關於「受造與墮落」的默想。

在黑暗中,大家聽讀創世記當中世界和人類的受造、人類的背叛與被逐的故事。會眾以〈主啊!憐憫我們!〉的詩歌來應答。

隨著是一個長長的禱告時間,以分段的代禱,帶領我們反思這個世界的苦難。從挪亞到巴別塔,從自然災害到人為的戰亂,我們在祈禱與回應詩裡,體認人存在之困苦。然後,一個聲音清亮的讀經員,讀出先知以賽亞所說救恩的應許,一位公義的僕人被揀選了,受傷蘆葦,祂不壓折,將殘的燈火,祂不吹熄(以賽亞書42章1~7節)。又讀了以西結書37章,枯骨復生的異象。會眾以〈請來,聖靈!更新萬物〉(泰澤短歌)的歌聲來回應。領受聖靈的更新力量之後,讀經者又回到創世記第1章,讀起上帝7天的創造。之後,是安靜的時刻。等待新創造。

◊分享光明◊

在安靜一段時間之後,從教堂的後面享起了歌聲:「耶穌基督說:我是世上的光。」牧師、聖歌隊指揮和一位司會者,手裡拿著大蠟燭,在門外的火堆點燃了,帶進教堂來。他們一路走,一路唱:「基督,世界的光 !」共唱了3次,把蠟燭帶到了台前。會眾應答:「感謝上帝 !」在感謝禱告之後,管風琴響起明亮的樂聲,服事的年輕人開始為大家點燃手中的蠟燭。

在逐漸明亮起來的教堂裡,司會說:「主耶穌活著!」「祂確實活著!」會眾應答。

大家站起來,唱起復活節的詩歌,大聲地唱哈利路亞。教堂裡,被許多蠟燭照得亮亮的。外面的天,也漸漸亮了。

◊記念重生◊

Photo credit: Jukai Fujiki / CC BY-NC-SA

在復活節的禮拜裡進行洗禮儀式,是一件很美的事。不只是即將受洗的人,整個教會都一起記念重生的喜悅。能夠在經驗耶穌基督的復活之後,歡喜而堅定地應答上帝的呼召來接受洗禮,立志追隨基督,是會令人流淚的興奮時刻。

洗禮開始前,有一段長長的讀經,回憶上帝的子民走過紅海,在曠野流浪受煉淨的過程。也讀幾段關於生命之水的美好經文,從撒馬利亞井邊的婦女與耶穌談論渴慕永生之事(約翰福音4章),到由羔羊寶座下流出的生命河(啟示錄22章),當這些美好的應許在一次被喚回記憶裡,在燭光中,我們靜思自己所經歷過的救贖時刻,而準備接受洗禮的成人與孩童,就在洗禮池邊聚集了。大家一起重新與上帝立約,並接納新加入教會的朋友。

◊上帝話語在復活的團契裡◊

在陽光逐漸照入聖堂的時刻,牧師站到講台上,分享復活節的信息。參加了三、四次的復活之夜禮拜,我很驚訝地發現,雖然前面已經有一大段儀式,所有的感官與心靈似乎已經很滿足,但是,在豐富禮儀中的這簡短的復活節信息,還是可以裝得進來,而且深植心田。這是因為前面的禮儀一步步地引導復活的信息,像是預備了銀網,要來裝這個「金蘋果」吧!不管是以「被輥開的大石」為主題,以「花園裡的相遇」為主題,還是以「空墳為記」為主題,扣緊聖經的樸素講道,都在復活的清晨餵養著疲憊饑渴的心,使乾枯的心靈復生。

有一年,上帝的話語是如此激勵了我,我帶著復活的喜悅,小心地呵護我的蠟燭,舉著它走了近20分鐘寧靜的小路,把復活之光的燭焰連同內心的感動,一起帶回宿舍。領受了上帝的話語的教會,活在復活之光的教會,一同聚在擘餅的桌前。有些時候,整個復活之夜的禮拜是以聖餐來結束,有些時候,是以所有人共享愛餐來結束。

「復活節的早餐」,像是在重演約翰福音裡,耶穌和祂的學生在海邊的相遇。耶穌為他們準備了烤魚和餅。有一年,我還真的很幸福地在用心裝飾起來的副堂裡,享受了美好的復活節早餐愛宴。鋪了白色桌布的桌上,放著色彩鮮艷的紙巾,瓶子裡插著金色水仙,桌上有魚、有特別為復活節預備的新鮮麵包、有染紅的雞蛋和多汁的葡萄,食物簡單,意義深遠,美麗動人。這從黑夜到黎明的禮拜,是全人被餵養的心靈之旅。被聖經的話語和聖靈的感動充滿,復活的喜悅正如旭日,照耀著這群聚集禮拜的人。這樣的禮拜,一直令我懷念。

野外朝陽禮拜

◎文圖:王芳舟(新竹中會鯉魚潭教會牧師)

復活早晨迎接主面

復活節主日許多教會常常會以聯合的復活節禮拜來舉行,但也有些教會是在復活主日當天早晨舉行朝陽禮拜,我所牧養的教會就是如此。

為了記念與效法復活的早晨幾個婦女來到安放耶穌的墳墓,教會選擇在早晨來到戶外舉行禮拜。因著鯉魚潭教會的地理位置正好位在鯉魚潭水庫下方,過去曾有好幾次都在水庫的紀念碑舉行禮拜,這幾年因著水資局的整建,離教會不遠處設置了一個後池堰公園,因此,教會便將禮拜地點改在公園舉行。

復活的早晨,代表耶穌基督勝過了死亡的威脅,光明的新生命再次充滿全地。帶著迎接主復活的心,再次思想耶穌復活那日的早晨,幾個婦女來到安放耶穌的墳墓,她們帶著悲傷不捨的心,要來看看耶穌的屍體是否仍被放得好好的,也想順便幫耶穌的身體再塗上香料。然而,當她們來到墓地的時候,卻發現墓穴的石頭已經被移開了,她們小心翼翼地進入,卻沒有看到耶穌的身體。她們內心驚訝害怕,想著:難道耶穌的身體被偷走了嗎?直到天使的出現,告訴她們,耶穌不在這裡,祂已經復活了。

耶穌叫喚了馬利亞的名字,她認出了耶穌,歡喜興奮地將耶穌復活的消息告訴門徒。她們帶著悲傷而來,卻歡喜地回去。這正是在復活主日早晨舉行朝陽禮拜的重要意義。今日,我們都不再需要帶著悲傷的心,因我們確知基督已經復活。

每年的聚集總會雖因著氣候與時間而有不同的情況,但看著教會的姊妹弟兄們清早起床,帶著興奮與期待的心情,攜家帶眷地前往戶外禮拜,只因每年的此刻,正是再一次經驗耶穌基督復活喜樂的日子。

在禮拜結束後,教會也同時安排尋找巧克力彩蛋的活動,通過這個活動,期盼大家能再次感受到春回大地的活力生氣,感受到新生命所帶來的力量與喜悅。

藏匿彩蛋的工作,是牧師清晨先行去藏匿的,每藏匿一顆都帶著禱告的心,期盼找到的人都能充滿喜樂。盼望通過這個充滿生氣的朝陽禮拜,能夠除去灰暗的心思,使得心靈得到更新的力量。當清晨的日光照耀在人的身上時,更是讓人能感受到上帝溫暖慈愛的懷抱。

在教會節期中的復活節,常有機會和清明節前後相遇。因此,每當復活節時,也同時提醒基督信仰看待祖先的角度,不是將祖先當成庇蔭者一樣敬拜,也不是害怕親人埋葬墳墓的方位影響我們的未來。如同基督不在墓穴當中,祖先親人也不在墳墓當中;如同耶穌已經復活,他們也都享有復活的生命,與主同在樂園;有一日,我們也要去與他們相聚。而真正能保守看顧我們的,唯有我們的主上帝。這更是復活主日另一個重要的提醒。

復活主日的朝陽禮拜,讓基督信仰的共同體、教會的眾姊妹弟兄們一同迎接復活的主,並讓復活的力量再一次更新每個人的心靈,也堅固姊妹弟兄間的彼此關係。

復活節詩歌

◎孔佑尹(彰化中會蘭大衛紀念教會傳道) 

在復活的歡欣中記念

復活節禮拜是歡慶的、帶著極大喜悅的,也因此我們總在這一天內吟唱許多歡欣的曲目,好像是要驅走在大齋節期40日中的沉重、無趣。當然,也表示這是一個痛苦結束、希望來到、勝過死亡、天光的那日,我們用心、用上主賞賜我們的才能、盡全力來讚美祂、歌頌祂。

但曾幾何時,原本受苦的耶穌,被我們的驕傲與自我中心取代了;原本屬於上主的榮耀,卻在我們「用掌聲將榮耀歸給主」這樣虛假的言詞中變成是我們的榮耀?復活節?我們好像每週都如此歡慶,但卻忘記在復活前,耶穌受的苦,是為了我們的罪,為了我們的不憐憫、不分享、不公義。復活節禮拜的音樂的確應當歡欣,高聲唱哈利路亞,但除此之外呢?

Photo credit: lonesome:cycler / CC BY-NC-SA

我想起這段寫在《潘霍華》一書內的文字:「1945年4月1日,復活節,遠處傳來美國火砲射擊的聲音……一切很快就會結束。就在潘霍華和整個西方基督教界慶祝基督復活的時候,傳來這個消息。」是的,復活節對基督教來說是歡慶的時刻,因為我們的救主耶穌祂戰勝死亡、打敗罪的權勢、帶給所有信祂的人盼望──永生,不僅拯救我們,不再受罪的轄制,也給予我們無比的盼望,讓我們明白黑暗過後,永遠都是黎明在等著。也許現在看見的是罪惡縱橫,但終究堅信主將掌權,祂的公義憐憫將遍布新天新地。

然而,在這樣歡欣的日子,我不得不給每一位基督徒澆一桶冷水:我們對於復活的歡欣、盼望,也在我們的生活中帶給身邊的人了嗎?或者基督徒只有在復活節這一天象徵性地發彩蛋、高呼「哈利路亞」、意思意思讓周圍的人知道「啊!他們在慶祝某個節日」?

潘霍華用他的生命寫下這首詩歌,由牧師林鴻信翻譯為華語的〈所有美善力量〉。潘霍華並不知道他的生命將結束在何時,雖然在監牢裡看不見盼望,但他仍用生命活出耶穌的樣式,活出上主的公義與正直。也許他的肉身死去,甚至可能他死前都沒有看見任何的希望,但他活出的信仰仍不斷延續、影響許許多多看見、聽見的人。

我們能在此時也憶起那些仍在受苦的人嗎?我們能在這復活的日子裡,也將救主復活、拯救臨到的好消息分享給身邊的人,並且在所有的日子裡都記念我們的肢體,盼望每一日都是所有人的「復活節」嗎?願我們的復活節不只是「我們」的,而是我們活出耶穌基督樣式的開端,為這個世界帶入耶穌的盼望與光明。

§所有美善力量§

1. 所有美善力量都默默圍繞,奇妙地安慰保守每一天。
讓我與你們走過這些日子,並與你們踏入新的一年。
2. 儘管過去的年日折磨心靈,艱困時光重擔壓迫我們。
主啊拯救飽受驚嚇的心靈,以那為我們預備的救恩。
3. 若祢給我們遞來沉重苦杯,滿溢著憂愁痛苦的苦杯。
主啊從祢良善慈愛的聖手,毫不顫抖心存感謝領受。
4. 主啊若祢願意再賞賜我們,世上歡樂以及陽光亮麗。
讓我們紀念過去美妙歲月,把我們生命完全交托祢。
5. 今天請讓燭火溫暖地燃燒,是祢帶給黑暗中的我們。
或許這會引領我們再相聚,明白祢的光在黑夜照耀。
6. 寂靜深深地圍繞我們展開,讓我們聽見那豐富聲響。
從周遭無形世界向外擴散,凡祢兒女盡都高聲歌頌。
複歌(按:原德文為第七段,因譜曲部分作為複歌)
所有美善力量都奇妙遮蓋,不論如何都期盼那安慰。
在晚上早上每個新的一天,上帝都將與我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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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