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立(溫哥華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牧師)
◆◇破碎中看見真實自我◇◆
高李麗珍女士年輕時就期許自己成為宣教師,於是便隨著挪威的袁姑娘(Miss Kirsten Hagen)遠赴日本服務鄉間勞動者和學生,宣揚福音的大能。袁姑娘佈道時,麗珍女士負責翻譯,並跟在她身邊學習服事那些比較基層的勞動者。
麗珍女士回顧袁姑娘時說,她很愛這些羊群,付出很多,甚至將自己宿舍的一間房分給勞工信徒住。這種模範實在難能可貴。由於袁姑娘的宣教團體屬於靈恩派的背景,因此相當重視悔改認罪的教導。麗珍娓娓道出一段深藏內心的屬靈經歷:
我們在那裡(編註:日本)的時候,有教導說,聖靈充滿有的人會說方言,有的人會有特殊的經歷,但是我和妹妹都沒有經歷過說方言,也都像平常那樣禱告,但是有時候會感到很喜樂。
我通常都擔任翻譯的工作,有一次我不用翻譯,那個晚上我可以專心聆聽。袁姑娘在講道中提到,你如果怨恨弟兄,就如同拿刀殺弟兄那樣的罪,正如羅馬書6章23節所說:「罪的工價乃是死。」那時好像有一把刀刺到我心裡,我一直哭,我以前都不覺得我罪孽深重。
因為,一開始我和妹妹都做得很好,合作愉快,但是到後來有一段時間我久久無法釋懷。當時我們廚房的工作到後來就沒有請人幫忙,大家要輪流煮飯,如果輪到我煮,我就去買鹹魚回來煎一煎,那種煮好的、甜甜鹹鹹的,日本人都買那種當配菜。我比較不會烹飪,我是讀外文系的,都陪著袁姑娘出去,外面有什麼事情都我去辦。
妹妹是讀營養系的,她很會煮東西,又好吃又好看。所以如果她煮的,袁姑娘就很稱讚,我心裡就開始不開心。時間久了,見到她在變換菜色,我心裡就不是滋味。她很會變化,一下子變這個、一下子變那個。我太忙又沒興趣,也不會這樣煮,就都買現成的來配菜。我好像浪子回頭故事裡的那個哥哥,我幫你做到這樣,都在忙外面的事務,沒有那樣的(編註:烹飪)成果,妳就只稱讚她。我沒有這樣說出來,但我心裡就是不高興,那個不高興的情緒累積起來之後,就這樣自己折磨自己,捶心肝。有時候會這樣禱告:「上帝求祢讓我今天不要再犯罪,不要再不快樂。」早上這樣禱告,可是晚上再回想時,心裡還是不快樂。有時候甚至想說,我乾脆跳下去讓車撞死算了。
朋友都很羨慕我住在宣教師那裡,父母也不知道我心裡的掙扎這麼大。我被這種負面情緒影響,心裡難受得快要死掉,可是我都沒有表現出來,所以他們都不知道。後來,就是因為那句話:「你若怨恨弟兄,就是像拿刀殺弟兄那樣的罪,而罪的工價乃是死。」使我意識到怨恨也是一種罪,內心無比難過。然而接下來的那句:「唯有上帝的恩賜,在我們的主基督耶穌裡,乃是永生。」使我不停地流淚,跟上帝認罪,之後也跟袁姑娘和妹妹認罪,我心中的那塊石頭也就隨之落下,心中的喜樂油然而生。我深刻體會到罪得赦免的喜樂,那種喜樂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雖然我沒有經歷過禱告時說方言,卻經歷過這種罪得赦免的喜樂。以前禱告時都說「赦免我們的罪」,無法感受到我有罪;自從那次經驗之後,我深刻感受到我有罪,求主「赦免我的罪」,真實悔改認罪,就得到無比的喜樂。
◆◇愛與勇氣的時代交響◇◆
後來,麗珍為了扛起家庭責任,放下原有的夢想,選擇進入婚姻,與在玉山神學院培養原住民傳道人的高俊明牧師結為連理,攜手同行事奉的道路。之後因為丈夫擔任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一職(1970~1989年),而舉家搬到台北,進而迎向各種艱難的挑戰。期間,高牧師因長老教會發布三個攸關台灣前途的宣言,而成為國民政府的眼中釘,後來又因救助涉入美麗島事件的施明德而身陷囹圄。高牧師娘除了安排高牧師的救援工作之外,更四處奔走關心身邊的受難家屬,與哀哭的人同哀哭,見證基督福音是上帝的大能。
◆◇為公義人權綻放光芒◇◆
麗珍師母以自身苦難的遭遇為基礎,投身社會行動,關心許多不幸婦女的遭遇,積極參與世界性的組織,例如國際特赦組織、亞洲基督教協會(CCA)、亞洲基督教社會關懷機構(ACISCA)、亞洲教會婦女協會(ACWC)、世界歸正教會聯盟(WARC)、普世教會協會(WCC)等,關懷各種人權議題。
在國內,麗珍師母也參與發起許多社會運動和社會福利組織,例如婦女展業中心、彩虹婦女事工中心、勵馨基金會、終止童妓協會、玉蘭莊、真愛家庭協會以及二二八事件紀念基金會等,盡心盡力貢獻自己的專業和時間。此外,為了因應整體局勢的需求,麗珍師母代夫出征競選增額立委,後來因為開票遭遇黑箱作業而高票落選,雖敗猶榮。之後積極參與國內外宗教、人權活動,更在2000至2008年民進黨首次執政期間,被聘為無任所大使,代表台灣持續為婦女議題貢獻國際社會。
◆◇餘暉盼望,93歲的信仰告白◇◆
高李麗珍女士的生命歷程轉變,正如她自己所描述:「因著苦難的發生,我的生命有機會──走出家庭、走入社會,走出台灣、走向世界。」身為台灣女性,麗珍勇敢地將愛的種子散播到各地,彰顯以馬內利的上帝與台灣百姓同行,成為時代的見證人,影響無數人的生命,使人們的生命滿有豐盛與平安。
如今,93歲高齡的麗珍女士依然惦記著受託的福音使命:「我還有一個未完成的心願,就是我極力地向我的同學傳福音──不論是中學時的同學或是現在在文健站的同學,希望他們能有福分成為神的兒女。求神垂聽我的禱告。阿們。」
(全文完)
註:更多內容,歡迎翻閱《高李麗珍女士口述:見證時代的恩典》(主流出版社,2024年8月,作者:高李麗珍、謝大立、潘妙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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