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禾撒
我2024年中參加八天七夜的美加郵輪之旅,自美國加州聖地牙哥啟程,行經聖塔芭芭拉、舊金山,離開舊金山港灣後,開始明顯感到氣溫下降。接下來又造訪美國奧勒岡州的阿斯托里亞,然後進入加拿大境內,先抵達維多利亞,最後在溫哥華返航。這幾個沿海城市都是人民追尋的海角沃土,代代有人移居來此。

尊榮的遺產
阿斯托里亞位於美國俄勒岡州的哥倫比亞河口,以豐富的維多利亞時代建築和海事歷史聞名。小小的舊街,矗立著許多不同主題的博物館。原可以乘坐河濱電車繞行小鎮,但我太魯閣族矯健的雙腳似裝上了電力馬達,在溫暖陽光下走進森林,冥冥中被牽引至遺產博物館(Heritage Museum),滿足探索歷史的好奇心。

遺產博物館古色古香的建築建於1904年,原為阿斯托里亞市政廳,現由克拉索普縣歷史協會(Clatsop County Historical Society)經營,該協會致力於保存、展示、研究該地區的歷史遺產。兩層樓的畫廊空間規劃了許多主題的展覽,包括原住民部落、早期拓荒者和移民。

我觀看著展覽,思緒卻飛越了時空,腦海浮現在太平洋彼岸的那塊美麗島嶼。我牧養的鳳林長老教會已有百年歷史,座落在人文底蘊豐富的花蓮小鎮鳳林。那裡曾是繁華客家庄,承載著許多移民的血淚史,進入21世紀後,小鎮繁華褪去,人們漸漸遺忘壯麗的拓墾故事。如果,那裡也能有一棟類似遺產博物館這樣的古老建築?2024年4月3日花蓮大地震後,太魯閣峽谷修復之路漫漫,鳳林小鎮的日治時期建築及移居故事能否吸引遊客走訪,認識有別於峽谷壯闊奇景的田園秀麗風光?
忽地,一幅平頭印第安人(Flathead Indian)側身畫像吸引我的目光,他的額頭斜而扁平,頭顱部位高高聳起猶如橄欖球。仔細看圖文解說,才知他的頭型被刻意塑造過。原來此地部落以平頭為上層階級的象徵,嬰孩出生後,父母會讓嬰兒睡在一塊木板做成的搖籃板上,並用頭罩包覆頭部、布帶綁住身體,好把嬰兒固定住,無法隨意轉動頭部。嬰兒睡在這樣的搖籃板上幾個月、甚至一年,代表社會地位的平頭就被塑造出來了。

遙想兒時,媽媽帶著我們幾個小蘿蔔頭回秀林部落,我第一次看見阿嬤瘦黑臉龐上的文面,也曾好奇地望著,不知所以然。這些年,台灣原住民文化復振運動興起,我才知文面是原住民優美的傳統生活,代表能承擔責任,受到部落認可,更有「與祖靈的約定」這樣神聖的意義。譬如我的阿嬤,因為善於織布、農作,才有資格文面。
如今,在世界另一端,有幸認識另一個國家原住民的生存智慧,更看到民間組織如何尊榮原住民,真是令人感到欣慰。
移居者的關顧
另一個展區有幾張百年教堂的照片,可看出當時幾乎每個街區都有一座教堂。在一個有許多外國人移居的小鎮,信仰無疑是彼此連結最好的方式。可惜的是,教會促使移民群體團結,種族主義卻煽動助長不同族群敵視彼此,譬如任何說德語的人都會被懷疑策劃了戰爭。



作為牧者,我也省思教會對移居者的關顧。從聖經看到,亞伯拉罕、雅各、摩西的故事環繞著移居的主題,既是個人與家庭的生命史,也是民族發展史。每一世代都有人為了追求生存、讓子女有更好的發展,飄洋過海到夢想中的沃土開展新生活,但要落地生根,還得經過一段艱辛的歷程。教會是屬靈的大家庭,不只帶領信眾追求信仰,也應給予移居者心靈的關照,甚至實質支持他們的生活需用。
後來停留溫哥華期間遇到主日,我參加溫哥華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聯合禮拜。適逢溫哥華長老教會與克里斯代爾長老教會(Kerrisdale Presbyterian Church)共同牧養阿富汗難民家庭滿一週年,舉行感恩祝福儀式。那對因戰爭移居異鄉的年輕夫婦臉上滿是歡喜,他們憑著自身努力與教會生活上的支持,移民一年後已能經濟獨立,先生找到工作,太太正在學習英文。
在移居者身上,我們是否聽見耶穌的呼喚,還是仍在問:「誰是我的鄰舍?」

那一天,單是在遺產博物館一樓,我就停留了兩個小時。剛想走上二樓,已沒有多餘時間,只得快快奔回在碼頭等候的「大魚」,航向另一個陌生的國度。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