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性之旅】追尋馬偕行腳|夜晚的艋舺下雪了

松山 ▶ 南港 ▶ 汐止

南港舊鐵道隧道口。

文圖◎陳順福

馬偕牧師於1872年3月抵達滬尾(淡水),接著便日以繼夜地學習台語,不到半年已經可以用流利的台語講道。於是,他展開一趟長途的宣教旅行,第一天從淡水出發,經過大稻埕、艋舺來到錫口(松山)時,在錫口街上遭到居民惡意攻擊及謾罵,馬偕無所畏懼地穿過人群,繼續堅毅地往前走。接著他經過三重埔(南港)、水返腳(汐止),最後到達雞籠(基隆)。此後,他一次又一次徒步旅行,期間經歷酷暑與寒冬,遭遇重重困苦危難,開啟了行腳台灣的宣教之路。

松山磚廠。
饒河街。

1872年9月26日
我們最後來到一個相當大的城鎮,稱為錫口。我們在城鎮中心坐下來,食用米飯和韭菜。唱一首聖詩然後分發印有十誡的單張,四周群眾擠壓我們,石頭開始投擲過來後,數千個聲音罵開來:「外國狗」、「外國鬼」、「殺死他」……「番仔狗」、「番仔狗」、「著殺他」。(《馬偕日記1871-1901 Ⅰ》,70頁)

我從松山走到汐止,途經南港新新公園,在空曠園區裡的廊道休息。寒風一陣陣吹來,冷到讓人咇咇掣(phi̍h-phi̍h-chhuah),我充分感受到這波寒流的強大威力。據說,百年前台北平地曾經下過雪,我翻查馬偕的日記,果然找到他在台北遇到下雪那一天。

1886年1月31日
在雞籠、水返腳、錫口講道,然後去到艋舺,很晚抵達。下雪。(《馬偕日記1871-1901 Ⅱ》,113頁)

汐止長老教會前身為水返腳教會。
忠順廟(汐止神社)。

清國乾隆年間,漢人順著基隆河而上,來到現在的南港地區開墾茶園及農地。當時墾民觸目所及的範圍有三塊荒埔,因而將該地命名為三重埔,所以馬偕當年來此創建的教會,初期名稱為三重埔教會。南港及汐止地區的氣候特別多雨,滋潤了茶園及農田,但是濕滑的泥地田埂,每每成為馬偕行到此處的艱難阻礙。

1875年5月23日
在三重埔:噢,來到這裡要花多少時間啊!行走在稻田間狹窄滑溜的泥土路上,路途雖短,然而!實在超乎筆墨所能形容的,幾乎每一步都會跌倒,滑入旁邊淹滿水的稻田或是兩旁的圳溝當中。(《馬偕日記1871-1901 Ⅰ》,221、222頁)

南港長老教會前身為三重埔教會。

經過台北流行音樂中心後走到南港老街,在南港長老教會前默想、禱告。馬偕初期旅行至此傳教時,因為還沒有禮拜堂,他總喜歡在山邊竹林教導學生,即逍遙學院。走到老街末端遍布竹林的山邊,看到一座古老的三合院,據說是南港闕家的發跡地。清國時代來此開墾的闕家如今還是南港最大地主。

中南街(南港老街)。
台北流行音樂中心。

我小時候住松山,國小四年級時來了個姓闕的轉學生。從南港搬來的他有大戶人家的清貴氣質,平常沉默寡言,同樣內向安靜的我於是漸漸與他成為好朋友。我們常在假日相約,騎著單車去南港、內湖的池塘或河邊釣魚。話不多的我們,總是各自安靜看著水上的浮標,就這樣無聲地度過那年夏天。

南港闕家的祖厝「德成居」。

在橫科市場吃過午餐,沿著小南港山旁道路前行,轉接由鐵道改建的自行車道。這條由劉銘傳興建的台灣第一條鐵道,當時曾聘請英國人瓦遜(W. Watson)當工程師,1887年開始動工,一段段完工後逐漸通車。我走在無人的步道上,經過隧道後望向右側茂密的森林,想像馬偕當年搭火車經過此地,與瓦遜聊著天、看風景的情景。

1891年3月13日
我們通過錫口去水返腳,到那裡再換車。Watson先生,是火車上的工程師,我們站在外面聊天。(《馬偕日記1871-1901 Ⅱ》,456頁)

從樟樹灣的小溪行到基隆河岸步道,沒多久就抵達汐止。經過河岸的陳萬乞古厝,穿過熱鬧的汐止老街,到達今天的終點汐止長老教會。汐止地名的源起,是基隆河受海水潮汐影響,潮漲到此為止,所以早期稱水返腳。當年船隻可順著潮水來到此地,繁忙地載運茶葉等貨物。馬偕也常搭船來汐止,有時候晚上就睡在船上,與老鼠一起過夜。

樟樹灣。
陳萬乞古厝。

1888年1月5日
然後再次登船,天黑時抵達水返腳。喝茶聊天好一陣子,然後在船上躺下睡覺。但是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與老鼠在一起的時間,確實持續咬我的手指頭等。(《馬偕日記1871-1901 Ⅱ》,223頁)

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