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問我結婚生子

草一大

「妳幾歲了啊?」「可以結婚了啦!」「都幾歲了!還想不想生孩子?」趁連假回山上探親,卻無論是否親戚長輩,皆排山倒海地丟來類似的問題。年齡相近的親友,甚至還會幫腔。好像,生為一名成年、生理女性,配偶欄尚空白,還敢出來拋頭露面,是多麼不知好歹的事情。

也許會有人說,現在已經沒有那麼父權、那麼壓迫女性了。但根據我親見的狀況,簡直是睜眼說瞎話。先不深論父權結構和性別壓迫如何造就了「適婚年齡」、「要趕快找人嫁」這種荒謬的用語,我發現,在風氣相對保守的部落中,婚姻不啻是枷鎖,尤其對女人更是。

在我這個青年的眼中,長輩們所謂的婚姻,是非常無理的犧牲。在部落,與丈夫家人同住是常見的情況,媳婦總得無條件地服侍和討好丈夫的父母、無條件擔任嬰孩和老人的看護,而且,不生孩子或生不出孩子,還會被親友全力質疑圍剿。稍微懂得還嘴或爭取自己主張的女人,還會被當作大逆不道。

「在我們傳統裡面,女人就是要這樣。」甚至女性長輩也會這樣說,好似認命地將這種觀念施加給下一代。然而,女人的一生怎麼會只是這樣?現在部落已經不是幾百年前,男人打獵、女人織布的年代了,怎麼會到現在,女人結婚、生出孩子,人生才叫功德圓滿?為夫家做牛做馬,才叫好媳婦?女人啊,「美德」這個詞都是握權的男人在說的,妳的身上只有委屈。

最令我不解的是,部落裡大部分的人都是基督徒,竟有人說「要『生養眾多』,才有見證」,甚至遭遇家暴「要忍耐不要抱怨,才有信仰」。聖經那段生養眾多的經文,是男人合法將女人視為母豬的教規嗎?哪位神學家這麼教的?耶穌有這麼要求過嗎?我真的受夠濫用這段經文的男人。

每當我聽到有cina(母親輩)或hudaz(祖母輩)說,「嫁過來這裡,只能認了」就會很難過,上一代教育資源不甚充分,造就女性備受壓抑的情況,但是這一輩的我們,應當是有能力選擇的,我也認為,長輩重視的倫理,與我所在意的性別平權並不牴觸。結婚生子與否,是女人的選擇和權利,並不是女人的價值。 (作者為部落教會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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