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福音8章2～8節、傳道書12章9～11節

◎謝懷安（壽山中會新生教會牧師）

舊約文本的律法

約翰福音中，有一則突兀的耶穌故事，與約翰的神學和文學撰寫脈絡很不同，安排在約翰福音敘述耶穌第二次上耶路撒冷聖殿，過住棚節的長篇敘述中。

故事發生在耶穌抵達聖殿的第二日。前一天，耶穌與聖殿當局的猶太領袖根據摩西五經律法的詮釋，有過激烈交鋒。第二日，當耶穌再回到聖殿過節，群眾圍過來，耶穌正要教導他們時，聖殿當局的猶太領袖，好像已預備好問題似的，馬上指控一位女性違反摩西律法：「如果有人跟別人的妻子通姦，被人抓到，兩人都該處死，這樣，你們就除掉了以色列中的這種惡事。」（參閱利未記20章10節；申命記22章22～23節）

聖殿是個詮釋、對話、傳達律法中上帝的信息，並且實踐應用、獻祭禮拜的場域。領袖的主張符合律法，忠於原文，就端正社會風俗、宗教聖潔概念而言，他們正確無誤。經文中，幾乎也無什麼可討論的空間。

耶穌面對當時被視為主流、正確、真理、公義與聖殿絕對權柄威嚇的權力，祂怎會不知道，什麼才是對的？只是，隱含在「正確」的底下，他們的企圖是什麼？如同經文所詮釋的，他們主要的目的，不是維護律法，或協助這婦人，而是將這婦人當成工具「陷害」耶穌。在他們的運用底下，原來上帝律法的功用已經從保護弱勢者，教導人如何過一個享受上帝之愛的生活引導，轉變成一個為合乎既得利益，並被既得利益利用來壓迫、鬥爭弱勢者的工具。

耶穌會不清楚姦淫是律法所不容的嗎？只是，忠於原文、律法，照著去做，就等於符合上帝的心意嗎？耶穌清楚，忠於原文並不等於讀懂經文的意思，照著經文字面做，不等於就是實踐上帝的旨意。但耶穌怎麼辯解、怎麼解套？似乎沒有。祂的動作似乎有點無厘頭：蹲下，用指頭在沙地上寫字。耶穌寫什麼？無從得知。

 劃出詩一般的空間

周圍的人不斷催促著耶穌給個答案。耶穌才緩緩地挺起腰站起來，對他們說：「你們當中誰沒有犯過罪，誰就先拿石頭打她。」然後，又一次蹲下用指頭在土沙地上寫字。寫什麼？無從得知。

愛爾蘭詩人，諾貝爾獎得主謝默斯‧希尼（Seamus Heaney）對耶穌寫字那一幕，感觸說：耶穌在土沙地上寫字或畫字，意境好比在寫一首詩，暫時從日常生活中脫離，卻不是從中潛逃。詩──如同在土沙地上的書寫，沒有什麼道理可言，卻淋漓盡致表達了什麼是刻畫時間。他沒有對控訴的人或無助的受控者說：「現在快有解決方案了」，他沒有打算要有助益或是有效用。在將要發生，以及我們希望什麼發生的裂縫中，詩把注意力放到另一個空間……（引自楊腓力《恩典不虛傳》）

謝默斯‧希尼認為耶穌像一位詩人，把詩寫在沙土上，用一首看來沒有影響力的詩，為文字本身傳達的原本意念之外，創造一個停頓默想反思的時間，讓寬闊想像的恩典進入此空間，重新詮釋了經文律法，讓這律法不致陷入如先知耶利米指著那些「舞弄假筆的文士」的虛假所言：「我們有智慧，耶和華的律法站在我們這裡？」他們根本是「各人轉奔己路，如馬直闖戰場。」他們「輕輕忽忽地醫治我百姓的損傷，說：平安了！平安了！其實沒有平安。」（參閱耶利米書8章6～11節）

布朗教授（Robert M. Brown）在《新教的精神》一書中提醒：「我們應區別『上帝的話』和『聖經的話』，只有當『聖經的話』超越己身，指向耶穌基督，它才會成為上帝的話。」從「上帝的話」和「聖經的話」的區別來理解，並應用在這段經文上，我們才可能注意到，聖殿當局的猶太領袖們在詮釋經典律法時，雖然比耶穌更忠於原文，更確實執行律法。然而，事實上耶穌才是真實詮釋出上帝心意的那一位。

詮釋經文時，比是否能夠忠於文字更重要的是，怎麼去運用的態度。約翰福音作者認為，聖殿當局的猶太領袖們，根本就只是一心一意想要利用經文來「找把柄控告、陷害耶穌。」

尋求激勵人心的話

這段故事從不同面向會有不同信息，就我的角度，我讀到作為一位牧師，和一位傳遞聖經信息的文字工作者，必須常提醒自己在講道寫作時，一定要不斷反省：我是否夠努力讓「聖經的話」超越己身，指向耶穌基督？我不否認，有時我們必須使用文字去表明立場，為立場去論戰，但也許，比論戰立場更重要的是，有無開拓更大的空間、一個溫暖的環境，讓彼此控告對抗的兩造，有一個突破性的反思？讓我們彼此都願意放下為著真理，那握在我們手中，預備丟出的石頭。

論述若只有爭辯，文字將無窮盡的被複雜化，成為人為自己辯護、甚至是陷害他人的工具。最終將如傳道書作者的反思：「著作是沒有窮盡的；讀書過多會使你身體疲乏。」然而，文字若能為上帝所使用，被聖靈所充滿，它將不只是一種溝通與理解知識的工具，它本身就是生命。同時本身也是文字工作者的傳道者，對他自己書寫的期待：「傳道者之所以是明智的；能夠繼續把自己所知道的與人民分享。是因為他認真的研讀，而且嘗試著真實把它活出來，來證明它的真實性。然後，尋求激勵人心的話，忠實地把真誠的話寫下來。」（傳道書12章9～10節）

耶穌在沙土上寫字，我們不知道祂寫什麼？畫什麼？但這沙土上寫字的動作，卻開展出空間，帶出激勵人心的轉變，讓控告者放下為真理而丟石頭的惡念；也帶給被控告者領受上帝的慈愛，看見生命中的一條新路。耶穌雖沒有忠實於成文律法，但事實上，卻是更忠實於上帝的心意。唯有如此，我們才能誠懇的寫作，為目前台灣對抗的社會氣氛，開拓出一個重新審思上帝話語的空間，讓上帝的話在今日的台灣重新活潑起來，而不成為壓迫的工具。

如此，我們才能見證出如同南非屠圖主教在「真相與和解委員會」所言：「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人，因為我們的上帝為罪人保留了最溫柔的心腸」的基督精神。

【舉目向山祈禱會】

願基督成為一封信：對我說

序樂：

宣召：

吟詩：新《聖詩155首》〈救主，我數念祢的〉

默想：哥林多後書3章3～6節

祈禱：

　主上帝，願我的生命因著相信，成為祢手中的小鉛筆，與耶穌同想、與耶穌同寫。寫在紙上、寫在人心上。願我的心思被祢聖靈充滿，不總是成為一位律法的抄寫員，專注反覆複誦著；而是成為一位冒險者，在未見祢之地活出祢的同在，寫下祢對未來新天新地的宣告。主聖靈，願祢充滿每一位渴望信息的觀看者。與耶穌同想、與耶穌同讀。藉由文字的見證打開他們內心的空間，引導他們充滿力量走上信仰的旅途，豐富的領受祢帶領走過的青翠草埔、死蔭幽谷，深刻他們對祢的愛。因著耶穌的同行，我們懇求，阿們。

吟詩：新《聖詩194》〈開我目睭互我看見〉

願我將福音化作禱告：懇求

聖經：約翰福音書8章2～8節；傳道書12章9～11節

信息：忠實又真誠把話寫下來

吟詩：新《聖詩》193首〈上帝所賜活命〉1、2節

代禱：

頌讀：「人子啊，你要取一根木杖，在其上寫『為猶大和他的同伴以色列人』；又取一根木杖，在其上寫『為約瑟，就是為以法蓮，又為他的同伴以色列全家』。……你所寫的那兩根杖要在他們眼前拿在手中……。」（以西結書37章16、20節）。

吟詩：新《聖詩》193首〈上帝所賜活命〉3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