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上帝和人的藝術

基督在笑,在荊棘邊、禁止嘻笑的立牌旁笑。

「笑,也有神學?不會吧!」這是我心中第一次看到這本書時的感受。連「笑」這麼出於人性的情感表達方式,也能和神學扯上關聯。但是,作者庫舍爾(Karl-Josef Kuschel)邀請我們用一種新的視野,重新去思考、體驗「笑」在希臘哲學、基督教歷史、聖經故事以及當代心理學、社會學發展中的笑,並且在神學上界定笑的根本就是「上帝自身對其創造狀態的笑」。以此爬梳出一條有別與傳統基督教神學「貶抑笑」的路徑。

有幾個令人深思的主題環繞我心。首先,從教父到中世紀的神學發展都禁止笑,甚至以死亡為代價。在安伯托.艾可(Umberto Eco)的小說《玫瑰的名字》中,為了閱讀亞里斯多德論喜劇的詩學第二卷的修士,都會中毒而死,以此象徵笑的巨大破壞力,必須以死亡來阻斷。第二,希臘哲學中對笑的辨證有三種基本的態度:荷馬透過神話中的神明來表達「笑是超道德的」、甚至「譏笑弱者」。柏拉圖對此,有嚴厲批判,認為滑稽的笑出自不公正的態度、使得悲慘的人無法得到同情,甚至只會增長無法控制的感情而摧毀理性。亞里斯多德,則採取中庸的看法,認為笑有某些用途因而具有合法性,例如:人類是唯一會笑的動物、笑能恢復精神、笑能在法庭上用來干擾對手。

第三,笑在新舊約中呈現出多種樣貌。舊約中有上帝與懷疑的人同笑,上帝將亞伯拉罕與撒拉的懷疑之笑,轉換成幸福的笑。上帝嗤笑罪人以及智慧文學中笑是罪惡的傳統。新約雖然給人「耶穌沒有笑過」的經文總體印象,但是福音書表明,耶穌的聖職、教訓、活動,確與笑相互關聯,因為耶穌的笑與耶穌的喜樂,深深紮根於上帝對一切受造物的喜樂,必然且不可避免地批判權力、打破禁忌、獲得解放。只是後來基督教傳統鄙視笑、要控制笑,使人民不會在歡樂中獲得反抗政治與教制的空間(事實上,所有獨裁者都反對人民對其權威進行嘲弄)。

笑,不再只是單純的情感表達,站在權勢的面前,笑─嘲諷,帶來爆炸性的力量,抵抗壓迫人的一切體制。

帶著這種眼光,就讓我可以理解1980年3月18日美麗島大審時,被以唯一死刑起訴的施明德從審判開始到聆聽判決的歷程,都露出「燦爛的微笑」,但明明週遭的氣氛是那麼肅殺。施明德自己這麼說:

「我沒有任何僥倖心,我知道死亡就在我面前。我是一名被囚15年的政治良心犯,經驗老道,我出獄後繼續從事反抗工作,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冒什麼風險。獨裁、特務、高壓統治,白色恐怖之下,人民連呼吸都規規矩矩的,我的努力只是微薄的希望能撼動冷漠的、沈默的、被恐怖麻痺的人民,只要他們能掙脫恐懼的枷鎖,擺脫自私自利的本能,站起來反抗不義。我早把命丟下了,我一直都過著沒有自己的日子,我為你們微笑,渴求你們在恐懼中看見希望,希望就是一切開始。任何時候都是。」

施明德的笑

一抹微笑中,蘊含著千軍萬馬也無法踐踏的生命,有信、有望、有愛,沒有恐懼。人民不怕,壓迫的威權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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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圖片為Oh Hae-Chang的畫作 The Christ Smiling,引自 Masao Takenaka and Ron O’Grady, The Bible Through Asian Eyes (Auckland: Pace Publish, 1991), 107.

文:林碧堂、王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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