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無遮欄】你的文明你的獎

(相片提供/台南市政府)

林佩蓉(國立台灣文學館助理研究員)

「文明」有其被定義,以及演繹詮釋的發展脈絡。從空間中有人居住所產生的社會經濟行為,到日常生活中,萬物與人互相激盪產生的文化活動,都是文明的發展軌跡。文明高度的發展,就如同夏娃、亞當吃了分別善惡果,睜亮雙眼、看見對方、心起變化。於是世界結構開始因為人性慾望無限擴張被肢解、又強力重建、再暴力破碎。文明的論述產生中心、去中心、殖民、後殖民,這些變化是代表著進步幸福?還是與其背道而馳。

台灣的文明近代化,伴隨著殖民政權而來,殖民者向他國借鏡,揉雜一番後改變自己,包括其殖民治理地。台灣自己的文明老早消失殆盡,直到追求主體意識的浪潮侵襲。從1920年代以來,一邊妥協、一邊抵抗,一邊進入殖民中心、一邊進行邊緣戰鬥。運動的痕跡,在台灣的土地上或深或淺的留下痕跡,持續至今。這是台灣人覺知覺察,發自內心,為自己、為被賞賜的一切盡心護守的記號。不斷去提問:我是誰?我之所以生活在這地土上的價值、意義究竟是什麼?這些看似空泛、被認為矯情的問題,其實是形塑我們面對強勢力量的勇氣。

10月27日,台南文化獎頒獎,口埤教會的萬正雄長老「終於」獲獎。萬長老從1990年代成立台南縣平埔族西拉雅文化協會,結合家人與族人力量,積極推動文化重建、族語復振運動。我依然記得自己參與「台灣文學獎」的第一場頒獎典禮,就是受到萬長老、萬淑娟老師的協助。在頒獎典禮上,館方邀請他們以西拉雅族的歌曲揭開序幕。

但台灣的正港文化卻需要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正名請願,確立自己的身分。萬長老及其族人們不斷召開研討會、公聽會、編寫、創作、表演、遊說、衝撞,一次又一次在失敗與奮起中循環、堅持,如今到了立法院審議的階段,結果仍不明朗。

西拉雅族所創生的文明是人的群體與山海共同推演而生的文化。被外來強勢的文明者侵襲、打擊,到了連族人都遺忘的境地,神依然留著萬長老等人的清明心智,透過追問自己是誰,而後向世界宣告。他們不只說,也不斷的做,一代傳一代,誠心勇敢,感動族人也喚醒世人。

萬長老得獎了,相信很多人都為他高興,也會有不少人跟我一樣,高興之後思想這個獎對應萬長老將近20年的正名之路,實在讓人心酸,到底誰該被誰頒獎?是誰擾亂了一條條原本清明的文明之路……?我們好好想過一輪後,應該可以同意,這個文化獎,應該是族人頒給維護文明有功的政府官員,如果有這樣的人,他的確值得被表揚、肯定與尊重。

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