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4-2】法杜的山岡

插圖/Dorothy

◎杜雨茉

林樂奇,這個坐他旁邊奇怪的新鄰居,不知不覺竟吸引了法杜的注意。原本法杜是因為不喜歡他,暗中觀察起他來,結果他發現……

原來林樂奇會借他橡皮擦!

原來林樂奇的數學很好,有時候會教他解答應用問題!

原來林樂奇看得懂五線譜,不像法杜老是不認識音符誰是誰。當法杜找不到Sol的位置,林樂奇會推推眼鏡,用他細細的手指頭告訴法杜Sol的家在哪裡!

就這樣,法杜越來越不討厭林樂奇了。

偶爾,法杜會帶著媽媽打的小米糕到學校,讓林樂奇也嚐一嚐;有時候,法杜會拿著他的「搜個、搜個」打桑葚醬給林樂奇吃;還有一次放學後,法杜甚至帶一份爸爸打獵捕捉到的野味,到林樂奇家和他分享。

只是,無論如何,法杜不讓林樂奇碰他的彈弓。不能碰,就是不能碰!

直到那一天……體育課時,全班正在打躲避球,突然法杜咻地一球直飛過去,一不小心把林樂奇的眼鏡打斷了!飛出去的眼鏡稍稍擦傷林樂奇的眼皮,幸好沒有刮到眼睛。可是這一球,真把法杜這個勇敢的彈弓手嚇壞了!

法杜陪著林樂奇到健康中心,護士阿姨把法杜教訓了一頓,體育老師也跟在旁邊,要求法杜一定要鄭重跟林樂奇道歉。

法杜很懊惱,他沒有pila(錢)可以賠林樂奇一副新眼鏡,他甚至想,是不是拿他的寶貝彈弓送給林樂奇,做為他的補償?

那天回家後,法杜誠實的告訴Yaba(爸爸)在學校闖的禍。爸爸聽了以後,炯炯有神的看著法杜,沉默了片刻,握住法杜的手,用母語對法杜說:「你很勇敢,是一個誠實的孩子,Yaba Utux Kayal(上帝)會喜悅你的誠實!Tayal(泰雅爾族)的男孩,你做得很好!明天你去學校告訴林樂奇,你的Yaba請他後天放學後來我們家吃飯,晚上Yaba還要帶你們去山岡打獵。你的彈弓先留著吧!只要林樂奇的爸爸、媽媽允許,你後天就帶他一起回家。晚上山岡上會冷,你記得提醒他要帶一件外套。」

後天一大早,林樂奇氣喘吁吁跑進教室,第一件事就是看法杜到學校沒有。林樂奇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因為他的爸爸、媽媽同意法杜的父親打椏‧阿道提出的邀請!

放學回家的路上,法杜帶著林樂奇,隨同每天一起走路回家的嫵茂絲、戴戴和其他小朋友,在黃昏中踏著昂揚的步伐,往法杜的家走去。

「你Yaba今天真的要請林樂奇吃晚飯?」戴戴既好奇又不解的問道。

「這是我Yaba說的,他不會騙人!」

「Mama Taya(打椏叔叔)真的要帶你和林樂奇去打獵?」嫵茂絲小心的問,語帶羨慕。

「這是我Yaba說的,他不會騙人!」

「法杜,我也想去打獵!」戴戴忍不住,終於說出內心想說的話。

「我也是!我也是!」嫵茂絲也熱烈歡呼。

林樂奇因為奔走在崎嶇的山路上,雙頰紅通通的,很少說話,常常用細細的手指頭推推他那因汗水而下滑的眼鏡,但是一路上都帶著明朗的微笑。「法杜,可以請你問問你的Yaba,也帶他們去好嗎?」林樂奇一字字清晰卻又壓抑不住雀躍的說。

法杜看看他這三位好朋友,首先向左看看瘦弱的林樂奇,接著向右看看功課好的嫵茂絲,最後望著走在後面、最聽老師話的戴戴。「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們晚上在家等我們吧!如果我Yaba答應的話,我們就會去找你們。」

四個好朋友在最後的叉路口互道再見,分別往各自的家裡回去。法杜帶著林樂奇來到他簡陋的家裡,一進廚房,就看到Yaya(媽媽)忙著將飛鼠湯端上桌,晚餐還有馬告蒸蛋、刺蔥炒山雞、醃魚,最後是以野蜂蜜當甜點。法杜的爸爸打椏‧阿道是個安靜但懇摯的人,他真誠的招待林樂奇這一頓豐盛的晚餐。

大約晚上七點鐘的時候,法杜的爸爸說:「帶著彈弓,我們出發吧!先去接戴戴,最後和嫵茂絲會合。」接著他拿出一個嶄新的彈弓放在林樂奇手裡:「樂奇,這是Mama Taya為你做的彈弓,希望今晚你能使用它,得到豐富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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