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清虔（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牧師、美和科技大學老人服務事業管理系專任副教授兼系主任）
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已有近150年的歷史，而長老宗的體制到現在也已400餘年。這樣的體制是對還是錯、是好還是壞？這幾年受到不斷的挑戰。似乎認為這般的體制只會阻礙教會的發展與增長，如果長老教會仍要堅持，只會劃地自限。因而，有的牧師開始進行組織再造，或是更改長執選舉的遊戲規則，或師法康希、或走向靈恩。
長老宗制度為教會發展的元凶？
特別是長老教會的選舉制度，以及長執會、小會的合議制，經常都被視為阻礙教會發展的元凶。情況果真如此嗎？這些評論者的觀點基本上有以下幾項：
1.教會信徒的水平參差不一，新進信徒對教會認識不清，無法選出真正合上帝心意的人。
2.人為的選舉，就有人為的運作，經運作選出來的人就不是合上帝心意的人。
3.信徒經常是以社會地位作為選舉的標準，有社會地位的人便容易當選，但這些人當選後，可能將社會上的運作模式帶到教會來。
4.被選出來的長執，信仰與事奉理念不一定成熟；若是信仰不夠成熟，就會成為教會的災難，甚至成為分裂的源頭。
5.有意願事奉的人不一定被選出，沒被選到就心灰意冷退出服事；而被選出的不一定是樂意事奉的人，以致即使受選也不願就任。
6.信徒習慣選現任的人，以致新陳代謝的速度緩慢，也扼殺年輕人的事奉空間。
7.被選出來的長執不一定與牧師同心，有時會成為事工的阻礙者；尤有甚者，有人更專門與牧師對立。
8.被選出來的長執不一定有足夠的委身，有時連開會都不一定能參與；甚至有教會開長執會從未有一次全員到齊過。
這些對選舉現象的評論都是正確的，也確實在我們的教會裡發生。所以，現在部分教會紛紛在長執的選舉上做出改變。有的教會以小會提名，應選幾名，在選票上就是幾名，信徒只能打勾或打叉──從選擇題變成是非題。或是由信徒推薦，再由小會從受推薦者中決定提名名單；也有教會乾脆就授權牧師提名，而小會附議這份名單；無論如何，原本信徒選舉的空間皆受到了壓縮。然而，為了促進教會的發展、為了選出最合適的事奉者、為了選出能與牧師同心的同工，這些教會的信徒也都樂於配合。
只是，我個人對於上述的觀點與做法並不認同，這些觀點與做法都有道理，但都只是針對不良現象做出反應，並沒有真正面對問題的核心。我認為，問題的核心並不在選舉的制度，而是在選舉前的工夫。我們不能指責信徒：為什麼無法選出好的事奉者？而是要反思：如何才能使信徒選出好的事奉者？
 用民主形式展現神主內涵
在我有限的事奉經歷裡，曾在地方教會牧會9年、曾擔任過中會議長，第1次在教會受監選為牧師是全票通過，沒有一張反對票；第2次在教會受監選時則贊成票未達2/3，監選未通過；第3次要到機構去，董事會未及投票即撤案，否則也一定不會通過。即便如此，我從不認為「選舉」是一個不好的制度。我的意見如下：
1.這是一個行之數百年的制度，如果不好，早該受到汰換，而不會等到現在才被人提出其缺失。且在得失之間仍是得大於失，所以至於今，普世長老教會仍以此為選舉牧師及長執的通用方式。對現行選舉制度有意見的牧師也當思想：當年您受選為現在教會的牧師時，是否也是這些不成熟的信徒投的票呢？而這些信徒就真的認識您嗎？我想，信徒都是在牧師講1、2次道，且不怎麼認識牧師的情況下投票選牧師的。這當然是一項缺失，可是，有更好的辦法嗎？
2.當我們檢視長老教會的選舉制度時，絕不可忽略教會的「教義教育」。長老宗向來重視聖經與教義的教育。從前，每週日有兩場禮拜，一場是解經式講道、另一場則是教義性講道，可使信徒有系統認識聖經及教義。但如今，這兩種講道在教會中都付之闕如，以致於信徒對教義的認識仍然粗淺，其靈命自然低落而不成熟。長老宗不僅以聖經強烈要求信徒，更嚴格執行懲戒，使信徒每週聆聽真理，生活中更須謹言慎行。但如今，牧師不敢嚴格要求信徒，更不敢執行懲戒。自己不好好教育信徒，卻反過來質疑選舉的制度。
3.如果，信徒每週都有真理可聽，也對信條朗朗上口；並在完整的教育系統中受到培養，曉得要敬畏上帝、順服上帝，他們怎敢在上帝面前去「運作」？怎敢選上不就任？怎敢沒選上就惱羞成怒？怎敢不順服選舉的結果？怎敢說選舉結果不是上帝的心意？我要問的是：是誰把信徒教成不怕上帝、選舉搞運作、甚至黑函滿天飛？難道不是牧師嗎？難道不是那些不敢對信徒講重話的牧師嗎？然後，牧師再回過頭來認為信徒信仰不成熟，而無法選出合適的人。這樣對嗎？
4.長老宗的信仰就是相信上帝擁有絕對的主權，因此，每一件事的發生都有上帝的神聖旨意。又認為人都是罪人，我們只是蒙恩的罪人，沒有人能在上帝面前妄自稱大。所以，即使信徒選出了與牧師意見不同的人，牧師也當順服，上帝正是要藉由這反對者使牧師更謙遜、更圓融，以尋求和諧。更重要的是，使牧師免於狂妄自大，最後反遭棄絕。君不見現在已有部分教會的牧師不斷強調信徒要順服牧師的權柄，順服牧師就是順服上帝、反對牧師就是反對上帝。當年的宗教改革，反對教皇一人獨大，如今，卻有許多牧師想在自己的教會做教皇。這樣對嗎？
5.如果，長執的候選名單由牧師決定、小會附議，若牧師有私心，找的都是自己人，教會豈不更亂？信任制度、不信任人，每個人都當在制度中受約束，這正是長老宗選舉制的精神，後來更延伸為現代社會民主制度的精神。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依照法規，凡有資格者名字都列上去，讓信徒自由圈選。上帝必在信徒的圈選中作工，我們並堅定相信，選舉結果必在上帝手中，即使在人看來是有少許遺憾，但上帝定看著是好的。相信並順服就對了！因為，這正是用「民主」的形式展現出「神主」的內涵。
 
 
增長不是教會存在的目的，為了增長，牧師只敢講信徒想聽的話、只敢談不痛不癢的話題、不能講政治（因為信徒有藍有綠）、不能講婚姻（因為信徒有人離婚、有人婚外情）、不能指責婚前性關係（因為長老的女兒未婚懷孕）、不能指責樂透（因為信徒有人去買）、不能指責酗酒（因為長執多樂於此道）&hellip&hellip。為了增長，教會又哪裡敢執行懲戒？只是，在上帝的眼中，這還算是一間教會嗎？即使人數增長，那又如何？鹽若失了味，終將被丟棄。教會，一方面要「使萬民作我的門徒」，更重要的是「凡我所吩咐你們的都教訓他們遵守」。
教會，是要為基督做見證的。如果牧師認真教導，所有信徒都明白真理、知曉是非對錯、黑白善惡，又怎會憑一己之私慾投下在上帝眼中的那一票呢？如果牧師嚴格要求，長執又哪裡敢提出與信仰原則不合的意見呢？那些搞怪的長執絕無可能連任。當我還在牧會，主日早上依經卷逐節講道、主日下午上海德堡要理問答的課程，有聖經也有教義。我要求信徒：禮拜時間一到，教堂鎖門；禮拜神聖，所有信徒當正裝出席；每月十分之一奉獻，一毛都不可少；有人住院，全教會的人都當去探病；聖餐禮拜，不可請假；中會的長執訓練，所有長執全員到齊，這是責任也是義務。
我想，認真教導、嚴格要求，讓上帝的道貫徹教會，這才是真正的神主；依照法規、忠誠辦理教會事務，這才是真正的神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