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不可雕刻偶像|第3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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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伊莉莎白‧艾略特(Elisabeth Elliot)
譯◉洪敬慧

「這就是印地烏爾庫,瑪格莉特,」麥當納先生說:「太陽之丘。」陽光灑落在布滿塵土的鵝卵石上,徐徐吹來的風在門口的角落打旋。我們經過的每個街頭,看起來幾乎都一樣,空蕩蕩、靜悄悄的。然後,有一位男子騎著一頭老驢子經過我們,驢背上還馱著幾個金屬製的桶狀水罐,他手裡拿著尤加利樹枝駕馭驢子。驢子的側面看起來像是巨型骨頭雕塑,包裹著老鼠色的皮膚,皮薄得像是隨時會裂開。那匹驢子向前行時始終踩著噠噠作響的步伐,男子手中的樹枝一下又一下地落在驢背上,兩個沉重的水罐刮傷了驢子的兩側。我希望有一天,上帝的愛臨到這個人身上,他會學習愛他的驢子。

當我們到達鎮上中心的廣場時,立即有提著籃子的婦女們充滿幹勁地包圍我們的車。「玉米!一蘇克雷的玉米!奶酪!」人們像羊群咩咩叫著,從窗戶塞進他們的商品。麥當納先生溫和地笑,慢慢從人群中擠過去。市集已經休息了,所以廣場其他地方幾乎空無一人。幾個人站在小店門口,看著我們這些外國佬經過。一個剛在天主堂台階上跪下的印第安女子,維持原來的跪姿轉過頭來注視著我們。也許……有一天她也會認識耶穌基督的福音帶來的自由?她是否像大部分印第安人,只是名義上的天主教徒,卻未曾與基督建立個人的關係?她所知唯一的膜拜形式,是否出於天生的無知和迷信?我想要指引她,超越那些形式和儀式,走向永生的救主。

麥當納先生沿著另一條小街道行駛,在一戶人家門口停了下來。一個圍著圍裙、戴著大耳環的女士走出來,遞給麥當納先生我房子的鑰匙。我們看得出來她想邀麥當納先生進去坐坐,但麥當納先生以南美洲的方式禮貌地一鞠躬並打手勢,解釋說我們沒有時間。那位女士向我們點點頭,我們便繼續上路,開上山來到一條鵝卵石間長滿雜草的街道。這裡的每一間房子,都附帶白色土坯牆圍繞的小庭院。

「到了,親愛的瑪格莉特。這是妳的小屋,喔,我種的天竺葵長得真好!」麥當納太太拍拍我的手。房子矮矮的,有著鐵鏽色的磚瓦屋頂,還有帶百葉窗的小格窗。「喔,親愛的伊恩,你必須修好百葉窗的閂!我以為我們上次離開時已經把它們關上了。」麥當納太太沮喪地說。土坏牆上的白漆滿是灰塵,門則未上漆。他們把這房子弄得像是老式而樸素的小屋,我喜歡這感覺。我會喜歡這裡的,我想。

(繪圖/劉聖秋)

麥當納先生開門時,我轉身看門前的風景。小鎮主要部分就在我們腳下,我可以越過那些屋頂看向遠處的山谷,那裡有數百間茅草屋──是印第安人的房子,我興奮地想,它們如稻草堆般散落在平原之上。我覺得麥當納夫婦選這個地點很明智。我的視線畫出想像中的線,就像輪軸般輻射出去,從大門到那些小屋──有一棟屋頂冒著煙、有一棟在小山丘上,還有在遠處的霧霾中我幾乎看不清的小不點。它們每一個都是那麼遙不可及,但上帝幫助我,我會碰到它們的。

「進來吧,親愛的。」麥當納太太招手要我進門。我環視我的家,第一個我能稱作自己的家的地方。屋裡僅有幾樣東西,一張小桌子、一把椅子,臥室內有個夜壺,和一架生鏽的彈簧床,還有前幾天麥當納先生替我先送來的大件行李、家具。我們把東西從吉普車上卸下來,包括一箱麥當納太太為我準備的食物,夠我吃上好幾天。她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想像我待在裡面的情景,焦急地整理我帶來的東西,詢問我她確定我會需要的東西。我很想向她證明我自己可以處理,於是走進廚房泡茶,就坐在客廳裡的箱子及床腳箱上喝茶。

「那麼,妳在這裡會好好的,是嗎?親愛的。」麥當納太太說。他們替我找到這間房子,而且打掃過了,又幫我搬家,把我安全送達……我對他們為我做的充滿了感激。他們打算今晚在那位女房東家過夜,因為這裡沒有旅館,而我家的床不夠三個人睡。

「我們明天再來一趟,親愛的,看看妳到時是否一切安好。」麥當納太太說道:「天哪,我們該如何感謝上帝讓妳來到這裡,瑪格莉特!我和伊恩一直為這個禱告不是嗎?現在妳真的在這裡了!」她捏了捏我的肩膀,她的丈夫向我脫帽致敬,他打開車門,溫柔地扶著他太太上車。我目送他們緩緩地駛離,麥當納太太的手帕從車窗裡向外飛舞。 (第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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