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不可雕刻偶像|第5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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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伊莉莎白‧艾略特(Elisabeth Elliot)
譯◉洪敬慧

我從郵局出來到街上時,一股很濃的尿騷味直衝到鼻尖。建築與建築的牆面之間,會有一些翼橋提供遮蔽,誘使鎮民利用了這類空間。我走向一間小雜貨店,麥當納夫婦載我從鎮上回家時,我就留意到那間店。

兩個玻璃櫃稍微擋住了店門口,裡面有麵包捲、一些綠色糖球、圓形的白色奶酪和肉捲餅。我走了進去,櫃檯後方那位正在看報紙的女士站起身看著我,靠著身前磨損的木櫃。

「早安,小姐。需要些什麼?」

「我需要的可多了呢。」我說,一面檢視我用西班牙文寫的清單,以免忘記我需要的物品怎麼唸。我突然想到,還沒回應她剛才的問候。我還要犯幾次這種錯誤?

「早安。」我心虛地說。

貨架上擺滿了罐頭、瓶子、包裝好的商品,許多都貼著我熟悉的美國標籤,但價格令我震驚,幾乎是美國的2.5倍!我避開了進口的外國商品,除了一些看似必要的東西,譬如一包茶、一罐即溶咖啡、洗滌劑、衛生紙。我很開心買到在地便宜的食物,像是米、麵粉、乾豆,以及豌豆、糖、奶油、起司和麵包。那位女士走到店門口秤糖,糖被放在一個粗麻袋中。旁邊還有幾袋我不熟悉的穀物,袋口都被打開往下捲,這是她展示商品的方式。因為店裡沒有櫥窗,事實上,沒有任何一種窗。打開的門,提供了所有展示店裡東西的光線和空間。

櫃檯上方有一個大大的告示牌,寫著:

其他治療可以淘汰了!
只要有一條我們的治癒手環,就不必吃藥。
這條手環能治好任何疾病、痠痛或症狀。

那位女士拿一張報紙過來,裡面盛著粗糙的黃糖。她把它放在櫃檯上,熟練地開始將報紙邊緣扭在一起,包成一件整齊、紮實的包裹。她看到我在讀告示牌的文字。

「這些手環非常、非常好,小姐。我已經賣了很多條了,可以治好任何病。」

「是嗎?」我回她:「單靠一個戴著的手環?」

「是的,我戴給妳看。」她走進後方的房間,拿了一個手環出來,一個看起來很普通、很廉價的塑膠手環。
「必須隨時戴著。」她說:「然後妳就會發現,病逐漸好了。怎麼說呢,我嫂嫂原本快死於腎臟的疾病,她買了一條。她沒有錢,但我讓她賒帳。兩個禮拜後,她的病就完全好了,徹底痊癒了。我知道,很多人都因為這樣病好了。」

我微笑著跟她說,我現在雖然沒有生病,但這個手環確實很有意思。

(繪圖/劉聖秋)

「小姐,妳來這兒觀光嗎?」她問。

「不是的,我來這裡定居。」

「來這裡定居?」

「是,如果上帝允許的話。」

「啊,真好。妳是美國人?」

「是的。」

「那妳怎麼會來這裡?」

「我是個宣教師。」

「宣教師!啊,好棒啊!但妳不是獨自一人來的吧?」

「是啊,我自己一個人來。」

「但是,妳的家人呢?」

「我的父母住在美國。」

「他們都還在世嗎?」

「是的。」

「兩位都是?母親和父親?」

「喔,是的。他們兩位都還健在,我的兄弟和姊妹們也是。」

「他們不反對妳來這麼遠的地方嗎?」她一臉狐疑地看著我,身體靠向後方的櫃子,雙手交叉在胸前。

「不,他們不反對。」

「但是,妳一個人……妳單身嗎?」

「沒錯。」

「妳有孩子嗎?」這個問題有點嚇到我了。

「喔,沒有,太太,我沒有孩子。」

「唉,小姐。一個都沒有?」

「是啊,太太,一個也沒有,我單身呢。」
她專注地看著我的臉,打量我整個人,然後眼中浮現了一抹笑意。

「哎呀,真是的,單身多麼可憐。但妳是個宣教師,不是嗎?」

「是的,我正準備去印第安人那兒宣教。」

她的手抖了一下,從胸前鬆開放下來。

「向印第安人宣教?」

「是的,太太,我對印第安人很感興趣。」

「但小姐,印第安人沒有靈魂!他們不是人。妳覺得印第安人和我們這些人一樣嗎?」

「我認為他們有靈魂,我想教他們關於上帝及耶穌基督的事。」

「他們不會學的,小姐。他們不可能懂妳,妳來教我們還比較好,好很多。我們需要學習,印第安人不需要學習,只需要工作。他們就像動物,不是嗎,小姐?」

「在我來看,我們全都需要學習,印第安人也可以學習。他們是人類,就像我們一樣,他們並不是動物,太太。基督也為他們而死,不是嗎?」

「或許吧,誰知道是不是呢?但既然祂死了,他們還在乎什麼?他們不去教會,不聽牧師的話,只有受洗、結婚和埋葬死人的時候,他們才去找牧師。」

「我希望他們會聽我說話,我相信上帝差我來,祂會幫助我。」

「好吧,小姐,妳真是勇氣十足!上帝沒讓他們聽牧師的話,但祂可能會讓他們把妳的話聽進去!好吧,祝妳好運。我們在這邊,隨時為妳服務。」她把我買的東西一項項交給我,因為沒有紙袋,所以我把東西放進我的籃子裡。

「那麼下次見,太太,感謝妳。」

「隨時歡迎,小姐,後會有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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