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拆政府

2013年7月18日,苗栗縣政府趁著拒絕拆遷戶和聲援者到台北抗議,迅速用怪手粗暴拆除了「張藥房」等民家,將住家內充滿生命記憶的物品、文件隨意丟棄在瓦礫堆中,並用強大警力驅逐居民和聲援者。我們在媒體上看到全身癱軟無力的屋主,哭訴:「我什麼都沒有了!連一塊碗都沒有留給我。」這樣的抄家行徑,如客家人所稱的「白日土匪」,竟然是政府的作為!

苗栗縣政府口口聲聲說「依法行政」,傾全縣警力、不怕犯眾怒,就是要拆除這不妨礙交通、不妨礙工業區開發的房舍,依的是早就該修改的《土地徵收條例》。苗栗縣以「延伸科學園區」為由,大量徵收土地,要把良田變成工業區。2010年怪手毀田事件, 苗栗縣府的粗暴手段已激發全民義憤,同時曝露徵地不符公益、根本是過度開發,只為圖利縣府和財團。

為平息民怨,當時中央政府出面協調,達成4戶不拆的共識,一般人以為事情就此落幕。沒想到今年傳出這些承諾跳票,4戶收到限期拆遷通知。長期關心土地徵收問題的「台灣農村陣線」為此而跳出來要求政府守信,號召了一些富正義感的志工一起守護大埔,也在社交網路上激起許多迴響。

7月18日的粗暴拆屋之後,「今天拆大埔,明天拆政府」的口號迅速擴散開來。如同世界各地的公民抗命行動,許多無組織的、自發的非暴力干擾行動,追著政府首長跑。在這樣的行動中,許多人遭到警方反應過度的對待,其中23日徐世榮教授被警察拉傷、逮捕一事,特別引起注意。在路旁對總統車隊喊口號,怎麼會構成「公共危險罪」?20多位刑法學教授站出來聲援,怒責此舉嚴重侵害言論自由,台灣回到戒嚴時代,也批判政府將執法的力量用在壓制抗議民眾,卻不去調查苗栗徵地背後的弊案。

大埔拆屋案,在主流媒體的能見度不算太高,甚至我們看不到反對黨在這件事上有所作為,除了幾句空話。事實上,大埔案不是一個孤立的個案,而是政商勾結圈地模式的冰山一角。藍綠政黨的地方派系、財團、甚至中國對台灣的支配勢力,結成利益共生集團,披著「依法行政」的外衣,隨意吞食人民。這次是大埔,下次可能是你我的家。反過來,人民要拆除政府的黑金結構,得從這裡開始。

1991年,一群靜坐的教授被抬離,陳師孟教授等被警察打,之後,匯聚知識界反白色恐怖的力量,終結「思想叛亂」惡法,修改《刑法》100條。那是台灣民主化的重要時刻,之後一路往上,台灣平穩走向自由、開放。

我們以為民主不可能再倒退,沒想到短短22年,威權幽靈又回來,國家暴力以最愚蠢的方式出現。以非暴力方式表達意見的學生、教授,無端遭到逮捕,甚至受傷。這次,是否又是一個轉捩點?能不能召喚出更多人,願意為基本人權、自由生活方式而努力,一起來「拆政府」?

(參與者:李孝忠、楊弘達、曾昌發、林文哲、羅光喜、楊順從、王貞文、王昭文、黃以勒、謝克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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