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中,得享巨大平安

◎周宙緯(台北大專學生中心牧師)

我在2012年12月8日封牧,上帝一路的帶領與引導,使我這麼一個平凡、不配的罪人能成為牧師,這是一個恩典,也是一個神蹟。

  封牧前喪父喜樂參半

我要感謝雙連教會。36年前,我在父母懷抱中接受小兒洗禮;18年前,我站在講台下接受堅信禮;10年前,我跟我的妻子在這裡舉行婚禮;而今,我也在雙連封牧;可以說,我人生所有重要的時刻都跟雙連有關。

我的父親,就在我封牧前2天的清早,在淡水馬偕醫院的安寧病房過世了。我原本希望他能活更久一點,即便他不能參與我的封牧禮拜,我也可以穿著牧師服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說:「爸爸,你的兒子現在是牧師了。」能參加我的封牧禮拜一直是他的心願,能看見他的兒子成為牧師是他畢生的期待,但可惜的是這個願望在他死後才達成。

封牧前3個禮拜的時間,因為父親住院,我天天往醫院報到。他第一週住雙人房,第二週住單人房,第三週住安寧病房。我常常在病房守夜陪著他,所以那一個月我幾乎沒有體力,也沒有心力關注自己封牧的事。我不斷地祈求上帝,讓他最後的路沒有疼痛、只有平安。感謝主!最後他走得很安穩,幾乎是在睡夢中去世,讓我們家屬沒有遺憾。

封牧那天很多人看到我,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恭喜!」第二句話就是:「請節哀。」

約翰福音12章24節這樣說:「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們,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裡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我常常覺得上帝很愛送我其實我不是很想收到的大禮物。

10年前我結婚的時候,不到1個月,我所愛的青少年,在他們家附近的空屋裡上吊自殺。在我人生最開心的時候,他的死帶給我莫大的痛苦,這10年來我不知道有多少次因為他而痛哭失聲,但這也造就了今天的我。正是因為這件事,更堅定我讀神學院、成為傳道人的決心,因為我看見耶穌伸出手邀請我向高關懷青少年傳福音。10年後的今天,上帝在我封牧的前2天帶走我的父親,我不禁想:「上帝啊!?究竟要對我說什麼?」老實說,我至今仍然沒有答案,但我知道一定跟傳福音有關。

  禾場收割為封牧禮物

我也要謝謝不斷給我和家人打氣的同工與朋友,特別是大專界的工作者和助理,以及所有台北大專學生中心的學生。他們在我常請假的那段期間,撐起團契大大小小的事工,還特別錄製一段影片給我及另一位同樣父親剛過世的同工,為我們加油打氣!封牧當天也特地前來參與禮拜,用歌聲表達祝福與安慰。

看到他們所做的一切,我的心除了備受感動,也覺得好驕傲。教會栽培出來的青年,不僅能在輔導不在的時候自己聚會、開會討論聖誕節事工,還能辦福音餐會,向朋友傳福音,也在輔導最軟弱的時候,主動寫卡片、發訊息、用不斷禱告托住他。過去1個月,這些學生的表現讓我知道他們長大了!他們不再只是「叫不動的死小孩」,而是成熟、獨立、懂得安慰他人並用實際行動傳福音的同工,這是他們送給我最好的封牧禮物!

我還有一些話想對一群特別的朋友說。他們是我以前當社工時的工作夥伴,還有每個月在我們家聚會的青少年。他們有人認識我和師母已經10幾年了,我們每2個禮拜就聚會一次,像家人一樣。這些年來,他們看著我從一個脾氣火爆的社工,後來去讀神學院,如今變成一個比較沉穩的牧師,最清楚我的變化。

牧師不是受神學教育就可以當的,必須要有會友的信任及需要、甚至是指責才能慢慢養成。所以,我也要說聲:抱歉!我知道我不是個完美的輔導,很多時候做得不夠好也不夠多。我擅長陪伴卻不擅長教導,很會建立關係但似乎無法給很多提醒,這都是我的不足之處。

最後,我想對親愛的媽媽、3個姊姊、妻子及所有家人說:「謝謝你們。」如果我得到一些讚美,你們也理當接受其中一大部分,特別是肉體缺席但靈魂與我同在的父親。

  十足痛苦中有巨大平安

父親過世後,全家人到雙連教會與陳文欽牧師討論告別禮拜相關事宜,音樂總監朱老師說:「很少聽到喪家討論喪禮時這麼開心的!」類似的話我也聽到別人說。

其實我想說,我們真的不是不痛苦,只是痛苦中還有巨大的平安。我父親在發現癌症後短短不到2個禮拜就過世了,我們心中的痛苦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能夠明白的。那3個禮拜,看著父親的生命跡象急速衰退,看見他在病床上哀嚎說:「我受不了了!」看著他斷氣,我的心已經不只如同刀割,而是被凌遲一般。12月5日,父親離世的前一天,我的三姊和我在父親的病床前面哭著討論:「我們可不可以向上帝求快一點帶他回天家?我們已經受不了見他這樣痛苦了。」

我要說的是,身為基督徒,我們和一般人一樣,我們的難過不會比較輕,我們的眼淚不會比較少,所經歷的痛苦也是實實在在、一點都不打折扣。那麼有人會問我:「當一個基督徒有什麼好呢?」透過我父親自己生前最後說的話,以及身為痛失親人的家屬經驗,我可以很肯定地說:「我們唯一不一樣的地方,是我們有幸能夠擁有不一樣的眼光。」

有些人只能看見痛苦,但我們卻同時看見痛苦與平安。我不是會故作堅強的人,這是我真真實實的經驗。面對父親的過世,我除了經驗到十足的痛苦之外,卻也經歷到巨大的平安,請不要對我說:「那只是你不敢面對痛苦,所以逼自己往好處想的正面思考罷了!」我和我們全家人的經驗都一樣,如果我們能夠在經歷這麼大的痛苦之後還能擁有平安,還能綻放笑容,那是因為我們認識耶穌。那是超乎一般人所能理解的經驗,只有基督徒能夠明白,那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信仰。

如果你也渴望像我的父親知道自己死期將至還能擁有信心,和我們看見親人受苦且來日不多還能擁有盼望,我要對你說:「來教會吧!當你真的成為基督徒之後,有一天你就能明白我的感受。」

如今我終於明白,死亡並不可怕。只要有信仰,我們就能「逾越」死亡的陰影。不是「戰勝」,因為疾病或許是敵人,但死亡並不是,因此我們需要的不是戰勝死亡,而是逾越死亡。一方面坦承死亡帶來的痛苦有多麼的沉重,另一方面卻能真實感受到上帝所賜下的平安是無比的巨大,這就是我的感受。上帝啊,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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