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ukuo Zheng
牧師因被控「非法越境」而入獄七年。被捕前，他在緬甸做慈善工作，無償地為當地貧民做有益他們的事。緬甸是亂邦，位於北部的佤邦更是毒品交易猖獗之地。牧師勸阻當地的人販賣毒品，並協助佤邦當地的人興建學校，為數千名貧困兒童提供服務，又建立教育項目，幫助少數族裔學生。他的所作所為，獲得了緬甸當地政府褒獎表揚。
七年前那個三月天，牧師像往常一樣從緬甸返回母國，不料途中被抓捕，表面原因是他非法入境。但是，當地邊界的人民向來和他用同樣的方式往返兩國，是光天化日之下進行的事，多年以來一直獲得許可。許多人相信，牧師被捕的大環境因素是母國正強力壓制基督教，而他和國際基督教界的關係可能就是他遭到懲罰的原因。
牧師遭監禁七年，日前終於獲釋。四位警察專程「護送」他一千多公里回家。兩個兒子自國外回到家鄉和父親會面，但牧師若想與分離多年的美籍妻子團聚，必須申請相關的證件才能出國，願上帝為他開路。
監獄生活沒有摧毀牧師的信仰。他出獄後，暫隨88歲高齡母親同住。他周遭的人表示，牧師的精神狀況很好，靈性豐盈。他自己說，雖然跟大家分開了七年，但充滿了喜樂，「我現在更願意讓自己的生命破碎。」
鼓舞人心的見證
事實上，七年當中，牧師在監獄裡的見證一直鼓舞人心。在他被捕後兩年，他的母親首次獲准探望他，其後她的探視使外界了解牧師在獄中的情況。她說，牧師的健康狀況不理想，但「他的聲音充滿自信和溫暖」。
自入獄開始，牧師便沒有機會閱讀聖經。他在監獄圖書館的藏書中搜尋聖經字句，並在意想不到的來源找到一些與宗教、倫理有關的書籍，包括《尼采隨筆》（Essays by Nietzsche）及美國的反奴隸制小說《湯姆叔叔的小屋》（Uncle Tom’s Cabin）。他將找到的隻字片語抄寫在牙膏盒上，並找到讚美詩〈奇異恩典〉、〈平安夜〉、〈馬槽聖嬰〉和〈普世歡騰〉的歌詞，同樣抄寫下來。最終在律師的幫助下，牧師於入獄一年後得到了一本聖經，根據律師的描述，當牧師觸摸到聖經時，他熱淚盈眶。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後來牧師無法繼續接觸聖經，他的母親只好在每一封信件上抄寫兩、三節經文供他閱讀。但不能抄多，否則信件會被攔截。牧師的母親總共寫了90封信給他，他則給她寫了52封獄中書簡，但她僅收到31封，另外那20多封信可能永遠消失。出獄時，他的私人物品被扣留，其中包括這些珍貴的信件。
在監獄裡，牧師有大量的時間禱告，他出獄後表示：「我每天清晨5點鐘自然醒來禱告。」其實，監獄沒有時鐘，他知道的只是一個大概的時間。他不被允許開聲禱告，所以只好側過身遮遮掩掩地默默禱告。
千里迢迢的會面
牧師在監獄被另類對待，生活上有很多限制，全天候有三個人貼身監視他。白天有人監督他，不准他跟人說話；晚上他睡覺時，也有人負責監督他。
如果牧師找人說話，會立即被那三個監視他的人打斷。如果他們不打斷他，他們會受到懲罰。在這種被孤立的處境中，牧師說：「我從來沒有感到孤獨。聖靈給我力量，我知道上帝同在，弟兄姊妹跟我同在。」
因為疫情嚴重，監獄的探訪暫停，直到2023年，牧師的母親才能夠到監獄探訪他。為了探訪牧師，她需要搭火車搭上20個小時，而那已經是他們三年多來第一次面對面。沒想到，當她對牧師說：「Y牧師為你禱告……」，會面立即被強迫掐斷。牧師的母親忍不住痛哭失聲，20個小時的車程，只換來三分鐘的會面。
但另一方面，牧師在獄中作的詩被廣泛流傳開來，目前這些詩集已經成書，可在亞馬遜書店（Amazon）上訂購。牧師謙稱自己的詩「拿不出手」，但我想，詩的表達可以使一個人在逆境中更好地抒發情感。
不停歇的禱告
牧師20多歲時信主，曾經是母國十年大動盪之後第一批正式接受外語專業教育的人。這讓他有機會赴美，於1980年代與一位美國人結婚，並進入神學院學習。那是一所宣道會背景的神學院，由滕近輝牧師為他按牧。牧師自1990年就是美國永久居民，但他選擇不入美國籍，因為他感到上帝的呼召是要他回到祖國。他回國後，先是創辦「地下」學校多年，培養大批學生，其中一些學生在他入獄後一直關注他。
2014年，牧師開始將注意力轉向鄰國緬甸，直到他入獄。牧師被捕之後，因是美國公民的丈夫，美國國務院對他的處境深表關切，至少有九位國會議員為他發表聲明，聯合國任意拘留問題工作組（Working Group on Arbitrary Detention）、蘭托斯人權委員會（Tom Lantos Human Rights Commission）及各大組織發起請求，呼籲牧師的政府釋放他，讓他安全返回美國。美國媒體曾就他的事蹟相繼做了大量報導，各大教會及無數個人也持續為他及他的家人禱告。
「禱告是有功效的，不然為什麼他們這麼害怕禱告呢？」牧師說：「我感覺得到大家七年來的禱告，我得勝地走過死蔭幽谷……我可以感受到上帝的同在。」牧師知道，還有其他聖徒在監獄，他說：「我、大家的禱告不會停歇。」他今年65歲，服事上帝不談退休。
牧師走過的路，是許多聖徒曾經走過的路。監獄生活並不值得懷念，但在那種環境中，上帝保守受苦中的聖徒更加倚靠上帝。沒有了聖經，還可以悄悄禱告。監獄生活不是沒有掙扎、沒有愁苦、沒有艱難，但是在悲傷來襲時，仍然有恩典、有力量、有安慰、有護佑，仍然看得到上帝和祂的美好應許，如聖經所說，上帝的能力是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哥林多後書12章9節）。
牧師已出獄，但還有其他牧師、聖徒在獄中，他們都戴上了荊棘冠冕。這說明基督徒的生命是不斷揹負十字架的生命，十字架不是信耶穌的原因，而是信耶穌的結果。與主聯合，是在死的形狀上結合，也在復活的生命中結合。十字架的道路不是為了換取自身安全，因而犧牲信仰。耶穌說：「凡想要保全生命的，必喪掉生命；凡喪掉生命的，必救活生命。」（路加福音17章33節）這道理也適合每一個在自由國家生活的基督徒，因為心靈的枷鎖和身體的囚禁不限於監獄，唯有在基督裡才能獲得釋放，得到真自由。信仰的生活見證和價值體現，正是保羅所言的那樣，「無論是生是死，總叫基督在我身上照常顯大。」（腓立比書1章20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