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軍Kilo 48,在異域流離

文圖◎Fl&acircneur

我曾在泰國美索(Mae Sot)擔任2個月的暑期志工,因緣際會下拜訪了一個叫做「Kilo 48」的華人村落。還記得那是一個禮拜六早上,我和阿凱、阿志以及香港大學的6個志工,一行9人擠上了「雙條」(註1),朝著Kilo 48前進。

Kilo 48這個地名其實源於它的地理位置,是一個位於美索南方48公里的村落。因為當地華人居民居多,又有另一個中文名字叫「三民新村」,是由當初國共戰爭後撤至中泰緬交界地的異域孤軍所開墾出來的聚落。

 掙扎求存的剿共悍將

經過1個多小時車程,雙條穿越村子門口的中式拱門,抵達了Kilo 48,三民新村。阿凱曾多次拜訪此地從事短期志工服務及訪友,他帶領我們首先拜訪李教官,也是李校長──前者是年輕時軍中的稱呼,後者是因為戰爭結束後他擔任華語學校校長。白髮蒼蒼的李校長看起來身體仍十分硬朗,親切招呼我們。阿凱熱切地閒話家常,問問一些舊識的近況,感嘆於這個他3年前造訪的村落的人事變化。在我們一群年輕人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之中,李校長道出了那段過去僅能從電影《異域》中得知片段的故事。

隨著國共戰爭情勢丕變,這支國軍最精銳部隊之一的26軍,一路從駐地東北節節退守,最後由雲南越過邊界,撤守泰緬交界之地,成為一支在別人國家中求生存的孤軍。後來國民政府在台灣安頓後,當地孤軍的眷屬有3次機會撤到台灣,但因名額有限,有些人被留了下來。最後一次撤台的機會是1975年台泰斷交前,可想而知當泰國轉而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後,他們的處境會更艱困,但有人還是選擇留下。畢竟經過20幾年,這批孤軍已經在此開墾荒林、生兒育女,落了地,也生了根。

另外有些人則是中國赤化後不堪共產黨迫害而從雲南逃來的難民。和平安定的日子並未長久,中華人民共和國與泰國建交後,他們「國軍」的身分無法見容,中國施予泰國政府極大的壓力。於是,泰國政府允諾給予孤軍泰國公民身分,前提是──繼續剿共,只不過這次效忠的是泰皇,穿的是泰國軍服,剿的是泰共。正當泰共勢力日益坐大之際,泰國樂於接收這批擁有豐富實戰抗共經驗的部隊,對中國則以孤軍為泰北少數民族為理由搪塞。就這樣,又是一場7年的征戰。

如今,三民新村是一個再平靜不過的泰國村落了,但那段歷史,仍迴盪在到處可聽見的華語和李教官、彭隊長等稱呼聲當中。

 學華文的泰國小孩

揮別李校長,我們前往下一站三民小學。三民小學是村中的華文學校,全校共有4個年級,屬於體制外的教育,但也是這群孤軍後代延續中華文化根源的所在。學校週一到週五的上課時間是下午5點半到8點半,週六則是早上半天課。所以學生平常都是白天上泰語公立學校,晚上到三民小學接受華語教育。

我們到的時間剛好是週六中午,只見一群群放學的學生散布在小小的操場,女生玩跳繩,男生打彈珠,年紀太小的則在旁邊追逐嬉戲。這樣的場景是如此的熟悉,小時候就讀鄉下小學的回憶,不禁一幕幕伴著孩童臉上的笑容浮現。我們這群意外的訪客吸引了注意力,有些小朋友或害羞或主動地對我們微笑揮手,他們的輪廓更深了些、膚色黝黑了點,並不容易從外表辨別華人血統,但天真燦爛的微笑如同美索的泰國、緬甸、甲良(註2)小孩,總令人覺得心頭溫暖。

辦公室門楣上方方正正地寫著4個繁體字「三民小學」,透露了這間學校和台灣的密切關係。在國共漢賊不兩立的年代,台灣政府曾提供金錢和物資的援助,書櫃上塵封已久的國立編譯館《健康教育》及《生活與倫理》課本刻劃了那個時代背景。後來台灣的民間組織接續了政府僑務單位,成為資助的來源。校園裡另有一棟過去做為孤兒院的建築,如今孤兒院已不在,建築物被當地泰國駐軍充作營舍。

 有家歸不得的遊子

學校的李老師、明老師和傅老師都是來自緬甸的華人,他們用腔調不同的華語,親切地接待我們這群來自台灣和香港的訪客。明老師看起來約莫50幾歲,非常健談,熱切地和我們討論緬甸的情況,耐心地回答我們一個接一個問題。他已經20幾年沒回家探望母親和妹妹了。「路途遙遠,沒有錢付旅費啊!」明老師用輕鬆的口吻,略帶無奈地說。是怎樣的政府,使人民必須冒著生命安全逃離自己心愛的故鄉和親人,在異國過著有家歸不得的日子?

傅老師則是個2、30歲的年輕人,無袖上衣露出一雙精壯的臂膀,有別於印象中的小學老師。一場午後大雨,給了我們更多時間與這群老師相處。後來才知道,三民小學的老師靠著教書的收入並不足以養家活口,白天的耕作才是他們主要的收入來源。

雨後的陽光,照耀著放學後空蕩蕩的校園。看著四周青翠的丘陵,呼吸著清新甘甜的空氣,我想像著一群天真可愛的孩子,朗誦著ㄅㄆㄇㄈ、寫著繁體方塊字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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