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文世界】對鹿林內傳來ê呼聲(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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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俊誠

有一暝,尤牧師行到宿舍chhōe翰安東:「安東,我ê會友買洪雅,明仔載beh為伊ê後生舉行葬式,聽講伊ê囝hām人決鬥chôaⁿ過身。我明仔載tī城ni̍h tio̍h開會,暗時恐驚仔袂赴轉來,你代替我去,好無?」「好。」翰安東應。

隔工暗時,翰安東到買洪雅ê厝ni̍h,看tio̍h in kā一个無頭刺號ê少年人ê屍體khǹg-tī一个用幼竹片做ê台仔頂面。伊有淡薄仔驚,總是koh必須定tio̍h。翰安東chhōe in厝內ê人吟詩、祈禱。In tī屍體邊仔點火kā烘ta。續落逐家lim酒,約略十个仝社ê婦女tī 喪式慢慢仔跳舞,哀傷。買洪雅目屎流目屎滴,講:「巴薩是一个好囝,in kā伊thâi死,koh kā伊ê頭殼剁落來。Taⁿ kan-taⁿ屍體轉來。」翰安東kā買洪雅安慰。

Tī翰安東行對門跤口準備beh tńg ê時,一个少年人講:「前幾工仔,巴薩kah我tī溪邊射tio̍h一隻梅花鹿仔。這隻鹿仔tio̍h箭,m̄-koh無隨死,巴薩一直kā逐。Siâng-sî目加溜灣社ê道卡斯mā看tio̍h這隻tio̍h箭leh逃命ê鹿仔。伊隨khui-keng koh補一箭。鹿仔死。In兩人為tio̍h beh搶這隻鹿仔煞sio-jiáng,koh因為in早前tòa-tī公所ê時就不時有紛爭。對按呢,in約束tī頂日仔公開決鬥。巴薩不幸戰死。道卡斯kā伊ê頭剁落來,掛tī in兜門跤口。」

激動ê長老大聲喝:「鹿仔是巴薩ê,巴薩按呢死是無公平,咱ài為伊報仇!少年人,攢家私,四工後ǹg目加溜灣社宣戰!」

這時,有真濟留長頭鬃ê少年人攑手大聲喝講beh加入。翰安東苦勸逐家m̄-thang激動,逐家猶原m̄聽趁伊。翰安東趕緊去chhōe尤牧師參詳。In兩人lóng感覺代誌大條,走去荷蘭行政長官hia。
隔轉工,行政長官下令kah新港社chham目加溜灣社ê頭目會面,嚴嚴kā in警告:「我知影恁少年ê時陣攏誠勇,la̍h過人頭,若無,恁mā bē hông選做族長。但是,現此時chit ê所在是我teh管理。我tī leh,逐社中間ê sio-thâi攏袂當發生。恁轉去kā恁ê少年人安搭好勢,若無,我ē kā恁lia̍h 起來關。」

自按呢,兩社kiōng-beh 爆發ê戰爭就省起來。過無幾工,貝拉ê兄哥卡道khì-phut-phut, 伊chhōa 兩个少年人去學堂kah翰安東理論。

「我知影是你去密告。巴薩kap我穿仝領內褲大漢,你叫阮袂當報仇?」

這時,貝拉行到兄哥ê面頭前講:「為tio̍h一隻鹿仔,兩社ê少年人相刣,koh準備beh死koh khah濟人,敢有值?巴薩mā是我ê朋友,伊佇決鬥ê時死去。咱m̄甘。總是,這是公開、公平ê。」

聽tio̍h小妹按呢講,卡道越頭就轉去。

幾個月後ê聖誕節這工,是馬太福音班結業ê日子。貝拉kah其他ê女學生saⁿ-kap tī禮拜堂唱「主ê祈禱文」kap「平安暝」。散會ê時,翰安東看tio̍h頭殼頂有星ê chng-tha̍h ê貝拉,對伊講:「平安暝!偌爾仔súi。彼工,多謝妳徛出來說服妳ê兄哥。」

「無啦,我應該感謝你,你若無想辦法,凡勢我ê阿兄已經死去。你bat kā我講:『Hō͘人和平ê人,beh稱作上帝ê子』。」貝拉應。

「妳真正是讀bat『八福』!」翰安東笑講。

1652年9月,漢人反抗荷蘭人對in所種ê甘蔗抾人頭稅,郭懷一起事,進軍赤崁。初7暗晡,貝拉協助翰安東修理因為風颱損害ê學堂,忽然有百外人giâ火把、chah鐮刀來。翰安東叫貝拉轉去,家己走去宿舍,拍開眠床底ê柴枋,the̍h彼支長火銃出來,無khǹg火藥,就chông去外口。學校ê長工蘇希生mā chông出來,徛tī翰安東邊仔。蘇希生認出chhōa頭ê是工頭蔡旺財,喝:「阿財仔,恁來遮創啥?敢是beh來燒禮拜堂kah學校?遮是我kah in辛苦起做來ê。」

「哼!宣教師hām其他貪財ê紅毛仔siāng-khoán。In俗俗仔收阮辛苦種作ê甘蔗,koh拾重稅,用koân-koân ê價數kā阮ê血汗賣hō͘日本人。In講beh教蕃仔做人,是beh叫in聽趁紅毛仔官ê命令。」蔡旺財講。

翰安東聽無in teh講啥,但是看in行倚來,伊mā kā銃tēⁿ hō͘ ân。蔡旺財笑翰安東:「你ke-ke ē-tàng開一銃niā。Tī你補添火藥beh開第二銃進前,阮已經kā你piàⁿ-tó ah。」「阿財仔!你mài siuⁿ超過,若官府kā你kha̍p-tio̍h,你tio̍h去chhōe in算數,免對宣教師起跤動手。我kah in鬥陣誠久,in是好人。」蘇希生講。

「阿生仔!懷一大仔已經chhōa人去攻城,chham紅毛仔輸贏。你上好緊soan,若無,阮beh kā你當作紅毛番來處理。」蔡旺財講。

「我chiah boăi目睭金金看恁kā我起ê厝燒掉!」蘇希生ná應,ná去the̍h柴枋beh hām蔡旺財輸贏。


「兄弟仔動手!」蔡旺財下令。眾人gia̍h火把行進前。無疑悟,新港社人mā gia̍h火把chông出來,約略有四百人,內底有少年人gia̍h chhiuⁿ、提弓,chhōa頭ê長老是貝拉ê老父萊魯,貝拉就khiā tī伊邊仔。

蔡旺財看tio̍h in人濟,就退轉去。萊魯問翰安東:「少年仔,有按怎無?」翰安東tú-chiah驚kah beh害,伊知影伊ē-thang得救是因為貝拉叫in老父趕緊去chhoân人,就用手kā頭額ê凊汗拭掉,向貝拉說謝。貝拉煞起愛笑:「這銃你敢會曉用?」「我家己m̄-bat用過,m̄ koh我chhiâng-chhiâng看人用。」「另工仔咱相招去打獵。」「好!」翰安東看見漢人ê火把已經離遠,心頭就輕鬆無koh phit-phok chháiⁿ。

漢人雖罔濟,攻城ê時鐮刀是拚袂過火銃,而且荷蘭軍koh有原住民ê協助。短短十二工,荷蘭治台期間上大規模ê民變「郭懷一事件」就hām三、四千个漢人ê性命做伙化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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