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不可雕刻偶像|第5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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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伊莉莎白‧艾略特(Elisabeth Elliot)
譯◉洪敬慧

(繪圖/劉聖秋)

我把東西從箱子中拿出來,想起給我這些物品的人……有時帶著愉悅,有時帶著真摯的情感和感恩。

一箱驅蟲劑和六條繡花的洗碗巾,是國小三年級教過我的那位年邁的女老師送的;一件防寒衣,來自一名曾在智利攀登安地斯山脈的男子;一頂木髓帽,一群女童子軍送的,她們認為厄瓜多全地是熱帶叢林。其他還有各種顏色的桌布、零星的碗盤、來自軍用品二手商店的露營設備、跟印第安人買的舊人造珠寶、聖經圖片和法蘭絨圖畫人物,「可用在妳不會說這個地方的語言時」,一個熱心的主日學學生建議我這樣教聖經故事。一條地毯,由一位足不出戶的女士編織而成,她從朋友那收集羊毛、絲綢、尼龍、薄紗和棉花,日復一日,慢慢把它們扭成一圈圈尺寸不同的橢圓。「妳會想要一些漂亮的東西裝飾妳的房子。南美洲不會有這種東西,不是嗎?」我向她保證不會。

現在,我把地毯鋪於右邊前廳的地板上──這裡將會是客廳。這塊地毯在粗糙的木頭地板上成了一塊鮮明的、不規則狀的斑點,我認為真是不錯的選擇。

我走回臥房,意識到自己不是非常有條理地工作,於是我開始整理床鋪。宣教委員會主任的妻子法蘭西斯‧羅傑斯寫信給我,叮嚀我帶一張床。她說如果宣教師在漫長又辛苦的一天結束後需要什麼東西,那會是一張舒服的床,而厄瓜多式的床是「很難以忍受的」。我對這個建議有點嗤之以鼻,我想認同當地人,甚至想要受點苦。但既然法蘭西斯是我主管的妻子,我就妥協了。

我看了一眼客廳,除非我去買些家具,否則也無法再多做什麼了,於是我開始收拾飯廳裡的早餐。有一扇門通向後面搭蓋的廚房,要先打開門,走到外面,再打開另一扇門,才能把菜拿進廚房,實在很不方便。但在廚房吃飯也不可能,那裡沒有空間再放一張桌子,也沒有任何窗戶。如果把門關上,就像個地牢,但把門打開又太冷。廚房裡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個要燒木材加熱的磚造爐子,上頭的鐵架生鏽了,還有一個很低的水泥水槽,上面只有一個水龍頭。除了這些,空無一物。

所有東西都需要用力洗刷、清掃和擦拭,但終於還是乾淨到可接受的程度,我總算能正式介紹我所有閃亮的新餐具,並開始洗碗。我有個嶄新的墨綠色塑膠製碗盤瀝水架、爐子裡的熱水,還有象牙色肥皂。麥當納太太把這塊肥皂放進給我的用品箱中,雖然它真的很貴,但在我看過其他替代品後,我告訴自己,宣教師用這種肥皂是合理的。替代品是一種深棕色蠟質塊狀物,裡頭摻了一些稻草、碎紙或絨毛。用那個洗碗盤絕對很危險,或許可以拿來洗洗衣服,但絕對不能用來洗碗盤。

宣教師們都說,我有責任要保持身體健康,我同意他們的看法。但是,我是否有權利刻意將自己與我服事的人分別呢?如果他們能用這種肥皂生活,我為何不行?把上帝的錢花在昂貴的舶來品上,是否合法?畢竟這種物品只會拉開我們之間的差距。喔,主啊,為何人生一定要為了這些瑣事而變得如此複雜?

我把手伸進溫熱的肥皂水裡,拽著洗碗巾洗碗。這是我九歲的姪女送我的禮物,她把自己的零用錢存下來,幫助她的宣教師姑姑,就像我曾經為我的姑姑做的那樣。在孤獨的宣教工場,文明的肥皂;陰暗的廚房裡,乾淨到發亮的鍋碗瓢盆;冰冷的磁磚,溫熱的肥皂水……這些東西在我腦中雀躍地翻攪在一塊,降卑及滿足,完美地結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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