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彩見證】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親愛的父母們,讓我們在過失中仰望耶穌。

◉秦路

那天下午,我在教會開完教牧會議,然後預備禮拜五晚上在我家中進行的查經,以及禮拜天的講道及主日學課程,可是忙得一塌糊塗。之後我就想著應該要回家,帶帶孩子了。

我回到家時,看到餐桌上有幾粒腰果,是兒子逗逗吃不完隨手放的,我當時心裡還放著許多事,只閃過一個念頭:「Jessie對堅果過敏,不能讓她吃到這些。」但是我沒有及時把腰果收起來,只想著不要讓女兒碰到,接著就邊和孩子們一起玩,邊等太太做晚飯。

和孩子們玩的過程中,女兒跑到餐廳,我也沒有留意,直到太太提醒我看看Jessie,不要讓她吃腰果,我才趕緊跑過去看,結果她竟已經把腰果放在嘴裡了!我趕緊從她嘴裡掏出腰果,但是已經來不及,她嚥下去了。我和太太相互對視,很無奈,卻沒有太擔心,覺得她吃得很少,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沒想到,過了大概半個小時,Jessie開始全身發癢,邊撓邊哭個不停。我們趕緊給她吃藥,但她還是不停地哭,全身皮膚逐漸泛紅,我們這才意識到嚴重性,打算送她去醫院。那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我們趕緊收拾東西,並聯絡社區裡一個姊妹,請她幫忙照看逗逗。

就在這時候,Jessie突然在我懷裡暈了過去,短短幾秒鐘時間,她的臉和嘴脣就變得蒼白無比,幾乎沒有了呼吸。我們嚇得不知所措,趕緊叫救護車,太太一直哭,不停喊著Jessie的名字,但是她沒什麼反應。逗逗被嚇到了,也在旁邊一直哭,不停地問:「妹妹,妳怎麼了?妹妹,妳怎麼了?」

那個時候的我感到既驚恐又絕望,和911的接線員說話時,幾乎不知道她在問什麼,也不知道我該說什麼……。幸好,救護車很快就趕到了,給孩子進行了緊急救治,然後便帶著我們一家人去醫院急診室。我只記得那個時候外頭雨下得特別大,而我整個人是神志不清、恍恍忽忽的。

好在到了醫院後,醫生很快給Jessie用藥,她也醒了過來。我坐在急診室外的椅子上,幾乎虛脫,聽到女兒甦醒,像是起死回生一般,既開心又難過……。

孩子付代價

原來,驚恐和絕望可以在一瞬間就吞噬一個人。我這樣一個自認為剛強的人,一個在幾小時之前的教牧會議侃侃而談帶領教會的人,竟然一瞬間被擊垮,居然一時間站不起來……隨之而來的,便是深深的自責。

我為什麼不立刻把腰果收起來?如果我早點把堅果收起來,孩子是不是就不會吃到?我是不是差點失去孩子?如果孩子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不全都是我的錯?為什麼明明知道孩子對堅果過敏,家裡居然還會有?為什麼不第一時間把孩子送去醫院?……這些念頭不斷在我腦海中盤旋,罪疚感撲天蓋地而來,幾乎把我壓垮。

Jessie留院觀察了幾個小時,半夜1點左右,我們平安回到了家。我又去藥局幫她拿醫生開的藥,回到家時差不多已經3點了。但我還是不敢入睡,便守在女兒床邊,時刻關注著她的情況。

我那個時候才意識到:作為父母,尤其是年輕父母,我們需要學習的實在太多了。我們需要在各種環境和事情中學習,需要不斷反省、時時悔改,這都是我在教養子女的講座中不斷與他人分享的,是我認為很重要的教養之道。但是,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很多時候,父母學習成長的代價,居然是孩子在替我們承擔!很多時候,孩子揹負了太多父母成長的代價,替父母的學習「付學費」。

父母當然不願意孩子為我們付代價,當然寧願自己揹負,但事實卻是,我們總是不斷讓孩子在無形中承受和揹負著父母成長的代價。

一想到這裡,我便更加難過了,為孩子覺得委屈,對孩子覺得虧欠,也為自己覺得極其憂傷。為什麼我犯的錯卻讓孩子來承擔?我不由得向主大聲呼求:「主啊,我情願是我去承擔孩子犯錯的代價,而不是反過來讓孩子承擔我犯錯的代價啊!」

我突然想起最近才聽一位姊妹和她的女兒合唱的一首詩歌〈注目看耶穌〉:

凡勞苦重擔,當親近耶穌,
必享安息,必得滿足。
凡飢渴慕義,來尋求耶穌,
必享甘泉,必得飽足。
注目看耶穌,定睛看耶穌,
聖潔公義主,十架上耶穌,
注目看耶穌,定睛看耶穌,
謙卑親近主,跟著祂同步,
跟著祂同步。

當我覺得罪疚感壓得我力不能勝,這首詩歌提醒了我。我開始思考耶穌基督的福音,我開始思想耶穌基督的救贖,我開始注目看耶穌基督的十字架……。

過度責備自己

作為父母,我們時常會面對一個很大的試探:我們會過度責備自己所犯的錯誤,並且長時間停留在這種自責中。當然,我們必須時常反省我們自己,檢討自己是否對孩子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承認所犯的錯誤並尋求赦免。我們需要不斷地反省,不斷地更新,但是這種反省和更新不只是技術層面的,不是只有指這裡或那裡做得不夠好,下次要改正,而是靈魂層次的,是在福音裡的更新和改變。我們不能一直定睛在我們的錯誤和過失中,忘記了定睛看耶穌。

我們之所以會過度自責,常常覺得如果當時這樣做就好了,如果這樣做就不會像如今……這種過度自責的背後,其實是一種對福音的否認,對恩典的否認,背後其實是我們以為自己可以做得很好,而只要我們做得夠好,事情就不再一樣。也就是說,過度自責的背後,其實是過度看重人的能力和過度信任自己,以為只要我們改變了某些行為就可以改變事情。

我們需要自責和反省,但是不能陷入過度自責而無法自拔;我們需要認罪和悔改,但是我們更需要在福音和恩典中得到力量和更新。

我們的孩子是在不知情或被迫情況下揹負了父母的過錯,承擔了父母成長的代價。如果可能,我們作父母的都希望可以自己揹負和承擔,甚至願意去揹負孩子的過失和錯誤的代價,但是我們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得到,所以我們時常自責,時常覺得無助和無力,以致無法面對自己,陷入過度自責的光景之中。

但是我們必須提醒自己,天父上帝叫祂的兒子主動來揹負我們的重擔,我們親愛的耶穌基督,心甘情願承擔了我們該承擔的苦難和刑罰!我們的上帝主動且心甘情願地為我們的過犯付出代價,而且祂做一次,就有永遠的果效。

想到這裡,我的靈再一次被激勵,我的心再一次被福音點燃,我的生命再一次被福音更新了。

福音中得安息

我知道,上帝要藉著這件事,教導我一個十分重要的功課。這功課絕對不只是技術層面的,比如幫助女兒遠離堅果、扔掉家裡所有的堅果、教導逗逗如何提醒妹妹等。事實上,這些技術層面的功課我們已經做到了,我們回到家便扔掉了家裡所有的堅果,然後叮嚀逗逗說:「兒子,爸爸、媽媽知道你很喜歡吃堅果,但是妹妹對堅果過敏,她一吃堅果就會很危險,就好像今天一樣,你也會很擔心妹妹,對嗎?所以,你願不願意為了愛妹妹、保護妹妹的緣故,以後不吃堅果呢?我們家以後再也不買堅果了,可以嗎?而且,你以後和妹妹在外面的時候,要多多留意,妹妹不能吃堅果,如果有人要給妹妹堅果,你要幫忙提醒對方,妹妹不能吃堅果,可以嗎?」

這些技術層面的功課很好學,吃一塹就會長一智,但是更深的功課是福音層面的。我開始意識到,作為父母,能夠給孩子的保護是很有限的,雖然我們可以竭盡全力保護孩子,但是我們終究是人,是會犯錯的、是有誤的,無法達到完美不犯錯的境界。

對自己過高的要求和期待,引發對犯錯和過失過度的自責,其實是一種深層的、隱藏的驕傲。意謂著我們認為可以靠自己努力來消除我們的錯誤,可以靠自己努力不再犯錯。

但是我們的上帝沒有叫我們絕對不能犯錯,祂告訴我們的是,祂的恩典和憐憫是夠我們用的。祂愛我們愛到一個程度,為了拯救我們,差派祂的獨生愛子,道成肉身,為我們死在十字架上,為的就是擔負我們的過犯、償還我們的罪債,洗淨我們的汙穢。而這些,都是祂主動做出來的,是祂心甘情願的。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話好說呢?

哦,主啊!這不正是我前一個禮拜受難週所講的道嗎?
哦,主啊!祢實在讓我經歷了因祢的受難而得到的安慰。
哦,主啊!祢讓我從祢的救恩中學習依靠祢和仰望祢。
哦,主啊!祢也讓我再一次在祢的憐憫中得享安息。

我也意識到,陷入和我一樣的自責中的不只我一個人,於是我擁抱我的太太,安慰她,希望她不要過多自責。我們一起禱告,尋求上帝的幫助和安慰。

在過失中繼續學習

親愛的父母們,在教養子女的過程中,讓我們不斷從我們的過失中學習,不斷地反省我們的錯誤、不斷地成長,但是,不要讓自己陷入過度的自責之中。用耶穌基督的福音教導我們自己,就像我們教導我們的孩子那般,當我們犯了過失,就從耶穌基督那裡尋求幫助、安慰和安息。

感謝主,幾天後Jessie已經恢復健康,沒有什麼大礙,像從前一樣活蹦亂跳。就在我落筆的這一天上午,我們全家還一起參加了教會的10週年紀念活動,為提供非洲的兒童純淨飲用水展開六公里步行。

我特別感謝弟兄姊妹對我們的關懷和為我們禱告。教會執事夫婦深夜趕到醫院看望我們;小組的弟兄姊妹很包容,容許我取消週五晚上的查經;主任牧師夫婦第一時間打電話問候我們;弟兄姊妹在很多教會群組裡張貼代禱資訊……所有這些,都在過程中給予我們全家人非常大的幫助和安慰,我們非常感恩,也求上帝親自記念大家的愛心。在很多事上,你們用你們的愛心牧養了你們的牧者,這是何等奇妙和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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