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彩見證】飛越杜鵑窩

(相片提供/pixabay)

◎玫玲

這一天,小弟住進精神病房,果不其然,他很快啟動他的逃亡計畫,讓我覺得不知所措。心情沉甸甸,但我試著揣摩他的心境,進入他的世界理解他……


我被大姊關進來第二天了,看護大姊也一起被關了進來。我覺得她蠻可憐的,不僅跟我一樣24小時不見天日,還要照顧我,於是我今天一早就告訴她:「我們來個逃亡大計畫。」

沒想到看護大姊沒有像我一樣對逃亡這件事那麼渴望及興奮,只是淡淡地回答我:「你不用那麼辛苦,只要好好吃飯,好好吃藥,就可以出去了。」看樣子,她不太明白這裡的狀況,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先走為快!

趁著下午心臟超音波排定檢查,我離開層層管制的精神病房,來到了一個不受限的空間,我環顧四周,到處都充滿生機啊!還好我這兩天吃得不少,雙腳有力,趁著警衛及看護大姊一轉身,我奮力從輪椅起身,想要拔腿就跑。我以為他們沒在留意,但警衛大哥馬上識破我的意圖,反應機警,迅速把我壓制回輪椅,然後押送回病房。

一逃不成,總有二逃機會。我細心惦量觀察著,這環境雖然戒備森嚴,但那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出口,總是有人進出,只要我掌握得當,取得最佳時機,肯定可以順利脫身。機會來臨,我若無其事尾隨一位正要外出的大姊,就在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我就此跨步離開,跟這個鬼地方說再見!殊不知,我被一個壯碩的護理師逮個正著,完全沒有申訴翻案的機會,又被送回病房了。

我兩次逃脫不成,說不上罄竹難書,但對一個新進人員來說已經罪不可赦,於是我今天的下場就是……穿上整身的約束帶,躺在床上一個半鐘頭。這下可好,腳再健壯,哪裡也去不成,只得乖乖束手就縛。溫柔的護理師諄諄告誡我,下次再犯,一樣會如此伺候,問我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我當然明白,少爺我可不是第一次住進這種鬼地方。我不斷想著今天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以至於我沒辦法呼吸外面自由的空氣。

我知道我生病了,我也知道我應該要吃藥,但回家吃不好嗎?何苦把我關進來,還拖累看護大姊一起受罪。我知道我體型不小,但這裡實在慘不人道,剝奪我的自由及基本需要。三餐都吃不飽,硬要我吃綠色有纖維的蔬菜,看了就想吐。更殘忍的是,說要控制我的血糖,不准我額外吃喜歡的東西,但我常常在點心時間看到其他人大吃大喝,真是叫我情何以堪。

但我覺得上帝對我還不錯,活到這把年紀了,這一個多月來,有位看護大姊伺候我吃、睡、大小便,有時還幫我按摩。這麼一想,覺得自己不是皇帝也是王子了……只是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啊!

我從九樓往下望,看到隔壁學校的籃球場。好久、好久以前,我也跟他們一樣馳騁在籃球場上,後來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我的身體越來越不能控制。

這裡真的很像牢籠,我看到窗戶的鐵欄杆,就覺得自己是犯人,好想趕快健康起來,做想做的事,而不是敲壞鐵欄杆,然後從九樓飛躍而下。

親愛的上帝,祢可以幫助我嗎?他們都不理解我,說是因為愛我才這樣對待我。沒關係,就像我也不理解他們的愛一樣,但是上帝,祢總是真的愛我的吧?我會乖乖聽他們的話,即使再有逃脫計畫,也會先跟祢商量。祢覺得可以時,就帶我離開這裡,好嗎?不要忘記我,求求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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