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天地】耶和華記念(4)

(繪圖/劉聖秋)

◉李佑生

先知之殉

在耶路撒冷北門口,撒迦利亞一如既往嘶聲力竭地呼喚:「上帝如此說,你們為何干犯誡命呢?你們離棄上帝,上帝必離棄你們!」然而言者諄諄,聽者藐藐,百姓對撒迦利亞的大聲疾呼置若罔聞,依舊朝女神祭絡繹而去。

此時特哈薩與他的部屬混入人群中,開始向撒迦利亞叫囂:「你這樣詆毀女神的名譽,離間我們與亞述的關係,惹毛了亞述當如何?你承擔得起嗎?」特哈薩等人的煽動挑起了百姓的恐懼,越來越多人應和,並開始驅趕撒迦利亞,直趕回聖殿。

撒迦利亞感慨地看著周遭謾罵叫囂、面目猙獰的人群,正待再次開口,卻有人向他丟擲石頭,他撇頭閃過,緊接著一顆顆石頭卻如雨點落到他身上。他抵不住群眾的攻擊,一陣踉蹌後跌倒,恍惚間彷彿聽到有人問他:「你後悔了吧?如果從頭來過,你還要傳上帝的話嗎?」他愣了一下,沒想過這個問題。

「應當還會吧?」撒迦利亞想起父親,心想:「父親不只忠於他的職責,更被上帝使用,以成就上帝的應許呢。」當猶大國被亞她利雅把持,父親撥亂反正、力挽狂瀾,那巍然屹立的身影,令他何等景仰啊!

「應當還會吧?」撒迦利亞想起上帝的靈如何感動他去向上帝的子民說話,猶大人又是如何背離上帝,轉而敬拜偶像。但上帝仍沒有遺棄他們,也沒有忘記自己所立的約,於是差遣一個又一個先知,前仆後繼向猶大人說話,警戒他們、引導他們。雖然他們所說的話犯顏逆耳,卻是忠於上帝所託傳講真實的信息。

「應當還會吧?」撒迦利亞思及上帝自出埃及一路引領他們至今,在士師當道時眷顧他們,更鞏固他們成立王國,猶大子民卻辜負上帝揀選的恩典,轉而膜拜他神,惹動祂的怒氣,以致人神疏遠乃至敵對,便不由得感到悲戚哀慟。先知的存在證明上帝的憐憫,正因祂欲挽回人,方未直接在罪人身上降罰顯明公義。他體會到上帝即便被猶大子民得罪、仍不願他們沉淪的心意,因此哪怕知道自己所說的話相當不中聽,仍放膽宣講,只盼有人聽了悔改。他不是虛聲恫嚇,若猶大子民仍執迷不悟,長此以往,必然被上帝離棄。

「仍然會的!」撒迦利亞想起上帝對祂百姓的恩義、祂的差遣及自己的職任,儘管周身劇痛不已,面上猶浮現一抹微笑。他伏身亂石之下,已然沒有力氣起身,額前汩汩流下溫熱的血,眼前只見一片殷紅,他吐出最後一口氣息,喃喃道:「願耶和華鑒察伸冤……」這句話淹沒在眾聲喧嘩中,唯有耶和華諦聽。

(繪圖/劉聖秋)

國之傾覆

撒迦利亞的死訊傳到了宮中,據說約阿施王大慟,責成宰相主持喪禮,以示對大祭司兩代的無上敬重。

喪禮備極哀榮,不僅冠蓋雲集,連亞述使君西拿基立也親臨致哀道:「我雖和撒迦利亞所持信仰不同,但他的人品氣節,本君向來景仰,未料他竟英年早逝。」然而眾所周知,撒迦利亞生前極力反對與亞述交好,他的死更和反對亞述脫不了干係,西拿基立此言有幾分真心實意,唯有他自己知道。

時移事往,撒迦利亞的冤情逐漸在人們記憶中淡去,至終只在王家記載中留下「在亂中死於聖殿」幾個字,再無人聞問。他死後三百年間,列國風起雲湧,強權如亞述亦沒落,耶路撒冷更遭巴比倫攻陷,全城洗劫一空,聖殿亦毀,猶大國王連居民皆被擄至巴比倫,淪為階下囚……。

主之記念

「自創世以來流眾先知血的罪都要問這世代的人身上,從亞伯直到被殺在壇和殿中間的撒迦利亞……」猶大國不復存多年,何人竟提起撒迦利亞?那是一位猶太教師,祂像當年的撒迦利亞般在街上呼喚人們悔改,祂的話也如撒迦利亞般惹人嫌憎。祂責難人們屢次拒絕上帝差遣的先知、不聽先知所傳的信息,甚至殺害他們,祂直言:「這些罪都要歸到這世代!」祂講這些話的氣勢猶如在上掌權者,而祂也直言不諱自己乃是上帝之子。

這位猶太教師指出:「你們應知撒迦利亞這個名字的意思是『耶和華記念』。你們忘記了先知的死,但是耶和華上帝沒有忘記,祂記念歷世歷代先知為祂所流的血!」過不多時,這位猶太教師也像撒迦利亞被誣陷,踏上流血之路,被殺在聖城。祂成了上帝的羔羊,在各各他的十字架上,為拯救世人,最後一次獻上了永遠的挽回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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