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婷（文字工作者）
你會怕鬼嗎？對基督徒來說，「鬼魂」似乎不是問題；那麼，魔鬼呢？若要談到基督宗教題材電影，除了宣教歷史、真實見證等主題，「驅魔」也是大宗，或許也是多數非基督徒更熟悉的類型。
從神學角度切入電影
今年上映的《梵蒂岡驅魔士》（The Pope’s Exorcist），是一部劇情結構和人物設定都相對簡單的電影，若要從電影藝術或娛樂角度來看，其在視覺效果上帶來的刺激更勝於故事本身；然而若從神學角度來看，其實相當耐人尋味。這或許是因為電影改編自真實人物、驅魔師加俾額爾‧阿摩特（Gabriele Amorth）神父的回憶錄；而這篇影評，筆者會從劇情切入，提到電影點出的神學探討，並延伸談到《驅魔師：梵蒂岡首席驅魔師的真實自述》和《驅魔師2：從聖經到現代的驅魔實錄》這兩本書的相關內容。
有個前提：不論相不相信魔鬼與驅魔，不論是不是天主教徒、甚至是否信仰基督宗教，我們都先保持開放的心，可以從信仰生命建造和牧養的角度來思考接下來的分享。
《梵蒂岡驅魔士》的主線劇情非常簡單，在一場事故中失去丈夫（父親）的三口家庭──憂心忡忡且疲累的母親、叛逆的大女兒和內向的小兒子──來到丈夫（父親）家族的遺產、位在西班牙的修道院。很快地，小兒子就被惡魔附身，在醫療無效的情況下，當地神父請求支援。主角阿摩特神父受教宗差派前來，並發現該修道院埋藏著西班牙宗教裁判所的相關證據與文件，從中得知當時帶領宗教迫害的神職人員遭到惡魔附身。
從驅魔到基督中心
電影中嚴格來說只有一場驅魔儀式，就發生在上述的主要故事中。個人認為，進入修道院後，雖然劇情節奏不夠明快、人物刻畫不夠深入，但在邏輯和情感上還可以接受；只是，把基督宗教在歷史上的爭議設定為「惡魔附身」，在缺乏更細緻描寫與適切呈現的前提下，單單透過主角的調查與口述揭祕是不夠的，反而容易引起誤會。
在這邊，筆者認為這個設定並非完全不行，但或許可以進一步從探討「善惡」，來深入檢視這種設定。驅魔電影很常聚焦在善惡對抗，但事實上，探討「善惡」之前，應該先討論「基督中心」，也就是上帝的主權這件事。
阿摩特神父點出一個常見但錯誤的創造邏輯：天主某日創造天使，後來有無法承受考驗的天使變成魔鬼；天主某日又創造人類，但亞當和夏娃犯罪，因此天主要派遣耶穌到世間。阿摩特神父強調，基督才是一切受造的首生者，一切受造都是為祂所預備，這就是「基督中心」，「天主希望每人都得救，沒有人命中註定要入地獄，耶穌為所有人死，每個人都有足夠得救的恩寵。」而以基督為中心也讓人們曉得，唯有靠基督的名可以得救、可以戰勝魔鬼，因此驅魔並不是尋求一個有特異能力的人士，而是尋求由教會認可與委派的專業人士。
善惡二元對立的迷思
關於善與惡，阿摩特神父在書中引用教宗保祿六世的公開講章，提醒人們不要落入「善惡對抗」的二元思維，因為這樣可能流於躲避惡的迷信，或是誤以為善惡可以抵消。天主的創造是美善，邪惡並不是起初就存在，而是濫用自由意志、對天主的反逆；雖然如此，天主仍可以從惡中引發善。
阿摩特神父在書中強調，若非天主許可，沒有任何事情會發生；天主絕對不希望任何人遭到邪惡的不幸，「但祂容許我們擁有自己的意志。」事實上，自由意志也是人們克服魔鬼誘惑的根基，且聖經已保證不會讓人們遭遇超越力量可以承受的試探。或許，人們多希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想要看見立即的結果，但天主耐心等候，給予人們足夠改變的時間與機會。
科學與信仰的交織
《梵蒂岡驅魔士》裡，也提到科學的理性思潮如何衝擊宗教的靈性觀點。這部分表現在劇中阿摩特神父接受主教團質問的過程，也表現在阿摩特神父的過去──曾經，有位疑似附魔的少女遭到神職人員性侵害，她以隱晦的話語向阿摩特神父求助，但神父判斷少女是精神疾患，身為驅魔師的自己無權也無需介入，最終造成少女絕望自殺。
根據英國媒體「數位間諜」（Digtal Spy）的報導，這個劇情改編自1983年的「梵蒂岡少女」奧蘭迪（Emanuela Orlandi）失蹤案。而關於「是惡魔附身還是精神疾病」的議題，可參考《台灣教會公報》3733期5版文章〈驅魔電影中的信仰思辨 告解悔改找回信仰本質〉。
在苦難中保持信心
最後，不得不承認，苦難確實很會讓人放棄，而恐懼也可能使人的心動搖、投降。在此回應主題，阿摩特神父在書中鼓勵，經歷痛苦的人不要氣餒，要保有信心，「不要相信你眼目所見的跡象，不要以為天主遺棄了你，即使所有跡象都如此顯示，但事實並非如此。當塵埃落定時，你就會知道天主與你同在。」他也提醒，最糟糕的是不冷不熱的態度，要相信天主就站在告解亭的門口，並臨在那個常被人們以輕慢態度領受的餅中。「我們必須渴望信心。」人的意志不屬於天主也不屬於魔鬼，而是屬於自己，就在被創造時賜予，「對那些想要摧毀我們意志的人，我們必須永遠說不。」
本版相片來源／《梵蒂岡驅魔士》劇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