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不可雕刻偶像|第8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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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伊莉莎白‧艾略特(Elisabeth Elliot)
譯◉洪敬慧

孩子們都喝完粥後,我拿出筆記本和鉛筆,開始用西班牙語「這是什麼?」問各式各樣物品的名稱。羅莎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大概在懷疑我怎麼會不知道天竺鼠或湯匙呢?我重複我的問題,然後她答一個詞,我便用拼音記下來。孩子們慢慢靠近我,從我身後偷偷看我記錄的紙張。其中一個男孩大概八歲,拿走我手中的筆,在紙上的邊角寫了一個字母──他想告訴我,他會寫字了。我猜他有去學校上幾天或幾個禮拜的課,雖然他看起來還小,似乎也不會說任何西班牙。最後,孩子們開始回答我重複問的問題,還為我創造了一個發音遊戲,他們看著我吃力地模仿他們的發音,覺得很有趣。

那個會寫字母的男孩說:「依馬戴?」並指著我的手錶。我聽不懂,只能希望他是問跟我一樣的問題,於是我用西班牙語回答:「手錶。」他聽到後笑了,再試了一次,指著我的鞋說:「依馬戴?」我又用西班牙語回答,讓他好開心。就這樣,他教了我一些單字。

我用西班牙語問:「你叫什麼名字?」他的黑眸閃動著光芒,卻沒有回答。我很確定他理解我的問題,「你的名字?」我說:「你叫什麼?」

「羅米洛。」

我看著另一個再小一點的男孩,在我問他的名字之前,羅米洛就說:「這一個──霍吉。」

霍吉指著他的姊姊,一個非常可愛的孩子,看起來大概九歲,或許再大一些,印第安人似乎不說年紀。「這個是帕法。」霍吉用蓋丘亞語說道。我只抓到「帕法」這個名字,並自己猜測其他字句的意思是「這個是」。我想這句說法是「蓋加」,便寫下這個暫時的翻譯。

「帕法?」

「阿里!」霍吉和羅米洛異口同聲說了這個詞,還笑得很高興。他們一定是說:「對!」我對自己目前為止的表現很滿意。

羅莎走去門外後,這些小孩開始翻找我的外套、鞋子、腕錶、頭髮和皮膚。他們看過許許多多白人,但從來沒有這麼靠近過。他們在小小年紀,就學會要和白人保持距離,甚至認為白人族群優越,要尊敬他們。不過孩子們畢竟比較單純,他們沒有一絲懷疑地接受了我友善的舉動,人生還沒有教導他們太多關於背叛的事。

(繪圖/劉聖秋)

他們的母親回到屋子內,把一些葉子放在地上,讓天竺鼠可以吃,也好像可以墊著坐在火邊。接著她走到角落的床,開始擺弄那些獸皮、布料,我試著用蓋丘亞語問問題。

「依馬戴?」我說,邊指著那些羊皮。她含糊地回答,我聽不清楚,孩子們重複講給我聽。羅莎不覺得這個遊戲好玩,她發現很難招待一個字彙量只足夠問一個問句的客人。

我嘗試其他方法。我站起來又坐下,用西班牙語說:「我坐下。」羅莎的表情很清楚地告訴我,她正質疑我是否精神正常。我笑著再做一次。孩子們既困惑又開心地看著,卻沒有告訴我更多資訊。羅莎不知所措,對我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話。但我想得到幾個可能:「妳瘋了嗎?」「妳在做什麼?」或「妳什麼時候要走?」我想,最有可能的是她說她不懂我在做什麼。好吧,我想已經夠了。

我接著在地上的灰土畫畫給孩子們看。羅莎還是沒有坐下,但她忙進忙出,沒有真的做什麼。後來,她對其中一個孩子尖聲說話,那個孩子走出去,我猜可能是去擠些牛奶,或是打些水回來。他們的生活必須繼續,而我的來訪打擾了他們。羅莎已然做了她所知道歡迎我的事,更多的會令她不知所措,我為何在這裡也讓她困惑。

我沒辦法解釋我的使命,在我有能力解釋之前,還要花上很長的時間,但這至少是個起點。去探訪一個印第安家庭,用非常原始的方法開始學一種新的語言──目前有六到八個單字、一個問句,以及「對」。好吧,改天再說了。再怎麼說,這好歹是一次接觸。

我從麻布袋上站起來,向羅莎伸出我的手。「謝謝妳,羅莎。」我說:「我改天再來。」我想她聽得懂「改天」,她以微笑回應我。

「好,小姐,」她說。我跟每個孩子握握手,突然想起,佩德羅跟我說過他有五個孩子。可是這裡有三個,還有一個嬰孩,或許佩德羅根本沒數過。

「等到另一天。」我用西班牙語說。

「等到另一天。」孩子們重複我說的話。

下山的路像破碎的水泥塊,上面有厚厚的灰塵。穿薄底鞋、尼龍長襪根本是個錯誤,但我也沒其他的可以換了。我考慮買雙更牢固的鞋,那種「明智」的鞋被貼上我討厭的標籤,就是年紀大了又嫁不出去的女宣教師形象。不幸地,我可以預見自己逐漸往這個方向前進。但即便如此,為了基督的緣故,我還是必須忍受。「那傳福音……,他的腳蹤在山上多麼的美!」(以賽亞書52章7節,新譯本)好笑的是,這段經文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中,帶給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一絲安慰。(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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