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無遮欄】信仰的氣息,公民的生命

Photo credit: 井上崽子 / CC BY-NC-ND

梁家瑜(影像與文字工作者)

《起初,是黑夜》的書寫,是出於一個感動:不應讓三一八占領立法院運動的記憶太快地變得模糊,同時,也不應讓基督信仰的聲音在這個影響一個世代台灣年輕人的記憶中沉默。這基本上只是個很素樸的意念,或許也無須賦予太過「靈意」的詮釋。然而,從出版至今,來自文評、神學與哲學圈的回應,卻實實在在地給予作為書寫者的我許多的幫助,反而讓我在書寫完成之後,對這個書寫-行動本身有更深的體會。

第一個體會是:道(Logos)在當今的台灣正在等待聆聽。在書中,我大量引用聖經經文,作為編織我的三一八故事的引線,並且也做為作者引領讀者一起重返現場的情感底色。然而我也引用了一些政治哲學原典,儘管次數遠不及聖經經文。如果我們從故事(發生了什麼事)後退到敘事的層次(如何說發生什麼事),我發現自己事實上是無法自制地要求聖經與哲學家們為三一八說話。這看來雖然大膽,但事實上這是我們在教會、在團契、在禱告中經常做的事情:我們的信仰生活來自於聽道,並進而行道。而我為什麼會希望道對三一八發言?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在那場我們共同參與的運動當中,我們行道了,卻不知道行的是什麼道?

這就與第二個體會有關:當今的台灣正等著教會的發言。不是隨便什麼發言,而是能理解台灣社會的關切、思考、憂慮與期待,並以台灣公民所能理解的方式,說出屬於教會意見的發言。而這對教會特別辛苦,因為一方面,台灣在東亞歷史的漩渦中,本來就先由儒教、道教與佛教等亞洲信仰占據。

另一方面,基督教在來到台灣以前,已經先建立過基督教文明圈(Christendom),並累積了千年知識傳統,這些歷時久遠的反思,反而要求更高的轉譯的努力。因此,我們可以發現,在台灣的各種「道」當中,最被接受的,是與道最不相干的現實主義理念(民主能當飯吃嗎?),再來是歷史較短的現代性話語(自由、平等、民主等信念),再接著是原本在東亞廣被接受的佛道教義(靜思語之類),最後、最後,才是基督信仰。

然而,正好是最難以轉譯的基督信仰,才真的能體貼到每一個在三一八運動期間,日夜投入現場的年輕人。許多年輕人在運動後都體驗到「運動傷害」,現實主義理念在這件事上居功厥偉(耗費那麼多力氣,有用嗎?),現代性話語和佛道教義並沒有足夠的力量能抵擋,然而,基督的上帝不正是數算過每個人每根頭髮的神?不正是道成肉身、取了奴僕樣式、與罪人同在、為人被釘十字架的神?只有連死也無法拘禁的盼望,才能為公民在現實的鬥爭中,吹入生命的氣息。

《起初,是黑夜》是一個嘗試,一個向教會外發聲的嘗試,而更多信仰前輩與新聲的努力,終將讓基督的道,在台灣得到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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