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無遮欄】「基督徒不服從」要面對的是流傳千年的種種壓迫

管中祥(中正大學傳播系副教授)

《基督徒不服從》第一場新書發表會在濟南教會舉辦,對我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因為雖然來過幾次,卻是我第一次「正式」進到濟南教會。

1990年,雖然解嚴,二二八還是許多人不敢提起的話題、不能碰觸的傷痛、不願面對的真相。那年,曠野社舉辦「二二八平安禮拜」,邀請翁修恭牧師用北京話、周聯華牧師以台語證道,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二二八。

社會並沒有因為這場禮拜減少對立,但至少教會的關心及參與,讓社會有機會對話與和好。那日後,我成了曠野社的志工,簡單地協助蘇南洲主持的關懷事工。有天,受難者家屬在濟南教會開會,這是我第一次來到濟南教會,不過,我的工作是「看門的」,站在門口謝絕記者採訪,畢竟,在那天剛要開始光亮的時代,受難家屬露臉,還需要一點勇氣。

最近一次到濟南教會是2014年的占領立法院運動。從嘉義北上的前一天晚上,香港時代論壇和我連繫,希望訪問台灣「基督徒學者」對占領運動的看法。那天,我們就坐在教會門口,談著程序民主、中國與台灣,及新自由主義對台灣造成的種種傷害。

二二八或太陽花,是許多人重要的生命經歷,也是社會發展的關鍵事件,但在這些受矚目的壓迫與抗爭事件外,還有許多剝削與反抗發生在各個角落與日常,這些衝突未必和中國、藍綠有關,而是源生於階級、性別、種族、世代的權力差異與千年壓迫。

社會的進步未必是來自權力者的美好安排,往往是因各樣衝突帶來改變,特別是弱勢者反抗強勢統治壓迫所造成的衝突,我們才有機會發現問題、面對問題,解決問題。我們不用害怕衝突,因為無能或不願坦然面對衝突的「和諧」,通常只是鄉愿、恐懼,或隱藏權力者的暴力展現,經過衝突,才有機會批判、思辯,而這過程中,也必然存在各樣衝突。

教會的參與或許不是台灣民主化的主要關鍵,卻總是在各處展現改變的能量;這些隱身於不同社會運動的基督徒,關切的未必都是國家認同的「高檔」問題,卻是走入社會不同角落默默守候,與哀哭的同哭,或改變制度,努力實踐公義與憐憫。

雖然因為發表會第一次「正式」走進濟南教會,但更多的時候,我是隨著抗議隊伍「路過」位於總統府、立法院、行政院間,這座見證,甚至參與台灣民主發展的百年教堂。也許,教會裡的人,未必都認同社會運動的主張,但對路過的我來說,卻總給我來自信仰的親近與與安定。

台灣的民主化發展不該只是侷限在統獨爭議,更多的壓迫來於發展主義的豪取掠奪,及「父權」價值對各樣邊緣者的壓迫,《基督徒不服從》也試著扣問長老教會以往主流的社會反抗框架,再思考在新時代中流傳千年的種種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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