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

【土地新生命2】回甘的百年茶園

日月老茶廠的生態紅茶 ◎梁瓊丹 有機之道 無愧天地的生態茶園 「日月老茶廠」位於南投縣魚池鄉,隸屬於台灣農林股份有限公司,成立於日治時代,至今已有百年歷史,它的發展和魚池鄉紅茶的興衰歷史息息相關。早期茶廠有一段相當風光的歲月,在紅茶興盛時期,員工達2、300人,但隨著紅茶產業沒落,至2000年初期,員工縮編只剩5名,負責收租、收購紅茶與加工製茶等工作。 老茶廠從2003年開春轉型,全面停灑農藥自製堆肥,採用老祖先解決土壤貧瘠的耕種智慧:休耕、間作、梯田、堆肥、種植綠肥作物、人工除草等,並在2007年通過慈心的有機認證,成為台灣第一家通過有機驗證的阿薩姆茶園,也開始建立自己的有機農產品管理制度。  不過,徹底落實有機農耕的路並不容易,雖然老茶廠可以堅持不灑農藥、不用除草劑,但茶園附近採取慣性農法的其他農地怎麼辦呢?後來老茶廠想到了一個看起來雖笨卻務實的解決方法──幫這些農民除草,於是老茶廠和附近一些農民協議好,請他們不要用除草劑也不必擔心雜草問題,茶廠員工除草時會一起處理,如此一來,皆大歡喜。 老茶廠廠房本身其實就是最珍貴的資產,座落在小山丘上,周圍有達2.5公頃左右的紅茶園圍繞,環境優美,紅茶焙製設施亦從日治時代的極盛時期保留至今。因此,僅將老廠房稍做整修,整體設計保有舊廠區的建築主體結構,維持傳統風貌。內部空間則重新規劃,保留製作茶葉的空間,再將位於老茶廠2樓萎凋槽區的一半劃為用餐區,以提供體驗「一日農」的團體或義工過夜使用的通舖。 於是,有著斑駁痕跡外觀的老茶廠,依然保有一整排半開式的藍色窗欞,搭配著竹子扶疏與簡約風格的內部空間,自然散發一種歲月特有的美感。懷舊與復古的老廠房成為訪客來訪最為驚艷的景觀。 環境教育 知性與感性兼具場域 改採有機耕種是老茶廠重生的契機。不過,老茶廠的經營重點不再只是種茶、製茶,生態知性與園區導覽解說變成主要營業項目,參加導覽的團體遊客成為茶廠主要的服務對象,藉由解說了解紅茶生態。 老茶廠也提供半日行程團體的中午用餐,餐飲是全植物性。除了無肉、蛋、奶外,也儘量採用當地且吻合節令的食材,於是菜單有阿薩姆紅茶飯、桑葚醬佐生菜、鐵板香椿腐皮捲、百菇燴、義式涼拌綠竹筍,都是季節性無農藥或安全栽培的低運送哩程蔬果,每道鮮美食材背後都有小故事。 有趣的是,一般企業都希望遊客越多越好,老茶廠卻反其道而行。當時設販賣部賣茶葉及茶包,是為了讓老茶廠自給自足,但莊惠宜認為遊客來老茶廠不一定要買商品,所以婉拒只是來買茶葉的純商業顧客團體。 老茶廠目前限制遊客人數,除了自行參觀的散客外,團體旅客只接受預約導覽,以保留有限的時間、空間與體力,盡心為每場想擁有深度旅遊或願意了解他們在推動什麼理念的訪客們導覽。 也許成為套裝行程景點,有遊覽車司機載著整團遊客前來,停留半小時匆匆買個茶、上廁所,對很多觀光工廠或景點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是莊惠宜卻不希望人們在難得出遊的旅程中僅止於此,而是希望他們能夠用一點時間體驗自然之美,接受生態教育的洗禮。她認為:「當人們的想法改了,行為就會跟著變,而這就是『環境教育』的功能。」 非利潤導向 重新定位有機休閒生態教育 老茶廠從不主動宣傳,不僅無DM,也婉拒商業訪問。商業不再只是盼望賣得更多、賺得更多,老茶廠鼓勵適量消費的好產品,從栽種、製作、包裝、販售,都能改變社會認知;不奉承、不推銷,贏得客戶尊重,理念更能口碑行銷、分享傳播。 從轉型至今不到7年的時間,老茶廠徹底改頭換面,由傳統製茶工廠轉型成休閒服務導向,以「有機休閒生態教育」重新定位,成為兼具紅茶生產、有機農業及飲食教育等生態環境教育推廣理念的農場,不僅3年時間轉虧為盈,還能將每月盈餘50%投注於協助小農、原住民農友部落自立與銷售。 日月老茶廠以有機栽種創造繁華盛景,更以一場場環境教育生態導覽,努力守護台灣紅茶歷史及一方有機淨土,加上不奉承消費者的低調行銷,口碑傳千里。一個老茶廠重生的故事,走出了完全不同企業面貌的可能,像品茶一樣歷經回甘芬芳。  (本系列文章與新自然主義出版社合作,更多資訊請參考:www.thirdnature.com.tw/event/20130426)                                   「日月老茶廠」轉型重要推手莊惠宜 相片提供/新自然主義出版社   莊惠宜不僅是「日月老茶廠」轉型的重要推手,她也是農林公司前董事長夫人。2003年年初的尾牙活動,莊惠宜和先生一起參加,這是她和老茶廠的第一次相遇。老茶廠的歷史感及建築的樸質,讓莊惠宜深深感動,再聽到老廠長介紹當地紅茶歷史及紅茶產業的沒落,更讓她覺得一定要保留茶廠。 莊惠宜說服總公司保留老茶廠,並支持轉作有機,撥給300萬元經費進行改建。為了推動老茶廠重生,並落實生態保育想法,莊惠宜以老茶廠召集人的身分,不支薪參與改建工作。9年下來,莊惠宜堅持依舊,一位台北的家庭主婦已經徹底成為生態教育與有機耕種的推動者。

和歷坵小農做朋友

◎文圖 廖靜蕙(環保記者) 寒冷的冬日,正是部落小米成熟陸續採收的季節,趁著難得陽光露臉,幾位來自全台的「小農好旅人」,跟著台東縣金峰鄉歷坵部落的杜爸爸到山上採收小米。 去年山上各項作物歉收,小農深鎖的眉頭,因為旅人的光臨而露出大大的笑容。小米收成不如預期,幾位歷坵復耕的農民難免感到挫折,88水災後一路陪伴部落的浩然基金會及台灣農村陣線正好發揮了智囊團的功能。主辦單位浩然基金會經理陳芬瑜說,小米生產不好,老人家非常憂心,幾位合作的夥伴也在思考,小米生產除了經濟上的效益,更蘊含了豐富的文化價值,因此嘗試以「小農好旅行」,讓民眾有機會接觸平常喝的小米酒、吃的小米粥這些作物生長的土地,也貼補小農收入。透過好旅行這樣的方式,或能讓更多人看到小米復耕的價值,歷坵部落從自己的傳統出發,吸引友善小農的旅人造訪,與部落一起推廣小米文化。                                                   小米復耕基地 歷坵部落,排灣話叫「魯拉克斯」,意思是到處都是樟樹,是由台東的排灣族及屏東的魯凱族共同建立的部落,歷史不超過百年,卻是個兼容並蓄、文化多樣的部落。2009年88水災曾一度重創此地,3年來,部落4戶族人投入小米復耕的行列,期待以友善環境兼顧生計的耕作方式,在極端氣候出現時,得以留有小小的生產基地。 此次「小農好旅行」只提供10個參加名額,首發團在週五傍晚抵達台東太麻里的金崙火車站,由部落族人以小貨卡乘載旅人,一路乘著涼風而行。剛修好的路,縮短了前往部落的時間,在這之前,從火車站到歷坵村,必須繞山而行,多花半個小時的時間。 3天2夜的行程以小米復耕為主軸,無論是到田間採收小米、趕鳥的小米教室,或是部落巡禮認識,以及走進「魔法森林」採集製作祈納福、花環所需的甲酸漿葉、月桃及腎蕨,都一再展現排灣、魯凱族文化迷人的特色。 客來說給山聽 第2天早上,當旅人抵達杜爸爸家前,他將準備的薪炭點燃,升起傳統的狼煙,他說要告訴群山,家裡有貴賓到訪。狼煙是族人傳達訊息的方式,杜爸爸說,傳統的魯凱族每天都會以狼煙來告知分散各山頭的家人自己平安無事,為了讓煙傳得遠,必須選用水分含量高的葉片;這些白煙飄散的速度很快,不會讓族人誤解為山嵐。 族人平日的飲食很簡單,米湯菜肉和平地差不多,為了招待旅人,拿出節慶中才吃得到的祈納福、阿拜以及搖搖飯。 這些可不是平日吃得到的料理,祈納福以甲酸漿葉包豬肉餡、小米或芋頭粉,外層再用月桃或蘆葦葉包覆,阿拜則以月桃葉包糯米漿,繁複細緻的做法,旅人透過動手親炙食物中包含的心意,每個步驟都訴說烹煮者的細心,留待品嘗中細細體會;這些只用在盛典或團聚中的傳統,也透過一次又一次賓客來訪,利用DIY等各種參與方式,得以重現、流傳。 週末夜晚的金崙車站熱鬧非凡,每週固定的夜市提供民眾及觀光客消磨時光的去處,歷坵青年謝聖華也協助族人擺設「阿哩‧擺」市集。阿哩(ali)在排灣族語是「來、去」的意思,也有邀請的意味,擺(bai)為排灣族口語裡的尾綴詞,這裡展售族人編織成品,為傳統工藝找到出路。 有別於商業旅遊把當地人整飾成刻板印象、穿著傳統服裝跳舞、吃風味餐,卻非當地人平常的生活,生態旅遊的特點就是去除整飾的成分,透過進入部落、社區,與當地人一同飲食生活,體驗、學習部落文化。杜爸的大兒子杜義輝是浸信會傳道,歡迎民眾走訪原鄉,卻希望旅人不是只為了看原住民小朋友跳舞或穿傳統服裝。 好旅人支持復耕 好旅行所收取的費用,扣除活動成本後,盈餘將放入公基金,支持小米復耕所需的費用支出。陳芬瑜期待好旅行的方式,可以繼生產之後成為另一個發展方向,讓人踏足小米生長的土地,認識這裡生活的人們以及耕作的過程,也為小米生產增加邊際效應。 「平常喝小米酒,這些小米是怎麼生產出來的呢?好旅行可說是提供一連串的解答,讓民眾有機會親炙小米生產的土地。」陳芬瑜說,未來基金會將搭配小米的生產季節,隨著生長週期舉辦不同階段的好旅行,利用「吃」這個乍看之下最平常的事情,串聯生產者和消費者,並和原住民做朋友。 杜義輝希望遊客來做朋友,不是基於商業操作,「原住民也只有在特殊節日才有比較豐盛的料理,來這裡最好能入境隨俗。」 正當台東縣府與議會替美麗灣度假村背書、宣稱該案是台東發展觀光的指標性開發案時,我們更應該看看這一群腳步踏實、默默耕耘的小農,雖面臨作物歉收,仍以自己引以為傲的傳統知識與文化,嘗試開展一套兼顧永續與友善環境的旅遊方式,拓展經濟同時,也讓群山與土地都得到最好的保護。(原文刊載於「環境資訊中心」)

日光枯季,恩典流轉

                                  ◎文圖 賴淑珠 去年10月小女兒從網路訂新加坡酷航從台北直飛東京的便宜機票,今年元月看到甫出版的《有日光的地方》書中提到:「沒到過日光,請別說你去過日本。」衝著這句話,我們選擇日光為旅遊目的地。    4月12日9點20分到達日本成田機場,接著搭都營地下鐵到淺草,然後去買「4 days All Nikko Pass」,接下來4天汽車或火車隨君無限次搭乘。 從淺草前往鬼怒川溫泉,下午4點即抵達第一晚停留的鬼怒川溫泉旅館,從台北出家門到此,前後只花了半天的時間。旅館已經老舊,但乾淨舒適。我們的房間臨河面山,可以遠眺山林和欣賞河川美景,晚餐前迎著夕陽,漫步於旅館旁的吊橋,真正享受休憩的度假時光。 翌日清早先去泡溫泉,男女澡堂已經互換,有不同的體驗。早餐後去搭火車,車站有類似礁溪的公共泡腳亭,我們入境隨俗泡了腳,看到公共泡腳亭旁有服務人員管理,真是貼心! 我們前往「東武日光」,然後轉搭巴士,車一路蛇行爬山前進,漸漸看到道路兩旁有雪堆積,遠山鋪蓋帶狀的雪,像極了老人灰白的頭髮,路兩旁盡是光溜溜且瘦巴巴的枯枝子,原來這裡還是冬天的季節。這種景象在台灣看不到,怪不得《有日光的地方》作者說,日光除了四季,還有一季叫「枯」,我們何其幸運遇上了。 第2晚下榻處湖上苑旅館很特殊,是舊外交使者的別莊改裝而來,只有7個房間。旅館是兩層樓建築,我們的房間在一樓湖邊,面對中禪寺湖,近處是積著雪的庭院,真是詩情畫意。這是我們這次旅行花費最貴的旅館,每個人要價1萬4850圓日幣,當然也是最享受的。 我們散步去觀賞嚴華瀑布,先搭升降梯下到100公尺深處,通過一段隧道,再下好幾十階的樓梯……為了更靠近瀑布觀賞雄偉氣勢,一人花了530圓日幣搭電梯,但確實值回票價。 晚餐豐盛美好不再多言,餐後的溫泉浴更是不能免,露天風呂可以看到湖景,享受上主所賜一切美好,除了感恩,夫復何言? 第3天是禮拜天,清晨我們3人一起做禮拜,外子司會、小女兒禱告、本人證道,我分享「加略山的嘲弄與威嚴」,感謝主耶穌的應許,若有兩三個人奉耶穌的名聚集,祂必與我們同在。在這麼美的環境中敬拜上帝,不言不語都可以用心用眼領受上主奇妙作為。 溫泉浴和早餐後,依依不捨離開這麼美麗的居所,搭上巴士繼續往奧日光前進,越來越進深山,真是雲深不知處,只見滿山枯木林,以及處處白雪堆積路旁和山坡。第3站是休暇村旅館,位於湯之湖旁,行程主要尋訪龍頭瀑布和湯之瀑布,路上風光仍是「枯」,穿過枯木林,停留在溪水旁休憩吃乾糧,一片蕭條景色,只有幾隻小鳥唧唧叫陪伴,再來就是流水聲。在林中只兩次遇見人,景點才看得到遊客,花了3個多小時健走10公里,在光德牧場喝牛奶、吃了冰淇淋,為了兩處瀑布不惜遠道而來,也真是值得啦!     自由行的旅遊,看似很沒安全感,卻處處令人驚喜,我們喜歡也習慣了這種旅遊方式。少了約束,多了自由的空間。 清早5點多拉開和式木頭紙窗,看到雪花飄飄,鋪滿了一地,像3歲孩童歡呼,趕緊拿相機拍下美景,並叫醒小女兒泡湯去。飄著雪花的露天風呂泡湯是我夢寐以求的情境,人泡在暖呼呼的溫泉裡,陣陣雪花飄在肩頭,沁心涼意讓人心曠神怡。不到1小時時間,地上細綿綿的雪花化成水不見蹤影,人生機遇真是可遇不可求,感謝主,祂叫醒沉睡的我,讓我享受這良辰美景! 我們決定世界遺產巡禮,所以搭車下山到東武日光,悠閒地逛了3處古蹟:輪王寺、二荒神社和東照宮。古廟和園中巨木林處處,讓人驚嘆從前的隱者如何擇此而居,建堅固美善的廟宇,而且保存至今。 搭火車回到淺草,「4 days All Nikko Pass」功成身退。我們轉搭遊河船到台場,最後兩晚旅館就訂在Hotel Nikko Tokey。房間陽台面河,景觀迥異,現代建築好像藝術品於對岸林立,美輪美奐的橋樑也是景觀之一。日本的鄉村和都市區別比台灣分明,所以郊區特別令人嚮往。 最後一天,我們在新宿御苑公園內溜達了近3個小時,徜徉在櫻花樹下,讓飄落的櫻花灑在臉上、身上,不但欣賞到櫻花的多和美,其他的奇花異草各種樹木也滿足了渴望的心靈和眼目的情慾。 下午茶時分,去吃了出名的一蘭拉麵,位於地下1樓,有3個廊道供客人用餐,一個廊道約可容納12個人,人與人之間被木板隔開。我們在外面等候,牆上有指示燈,告知食客哪個位子已經空下來了。坐定之後,將填好的紙條經面前小窗口送給服務人員,不久你要的拉麵再從小窗口送到面前,每個人面對小窗口吃麵,自始至終看不到服務人員。我笑著說,只有日本人想得出這種點子,這麼窄的空間一樣可以做生意,誇張的是客人還絡繹不絕。 6天旅遊很快過去,身心靈都得滿足、平安、喜樂,感受到旅遊讓家庭凝聚、夫妻親子關係和諧,也享受上主所賜美好。旅遊前有期待,旅遊中有享樂,旅遊後有感恩。吃糖後的小孩比較乖巧,鼓勵後的年輕人更努力,旅遊後的我趕緊跟隨主。

莫斯科麻雀山上的誓言

麻雀山               奧加遼夫             赫爾岑     奧加遼夫(Ogarev,1813~1877年)與赫爾岑(Herzen,1812~1870年)為19世紀致力反抗沙皇暴政的政治運動家,致力推展俄國解放運動。       赫爾岑(右)與奧加遼夫少年時在麻雀山上立下一生的誓言,為爭取俄國人民自由解放而獻身。           ◎寧萱 在莫斯科,我最想去的地方不是克里姆林宮、紅場和阿爾巴特大街,而是麻雀山。麻雀山其實算不上一座「山」,它只是莫斯科城裡的一塊高地。站在麻雀山觀景台上,正對著莫斯科城輝煌的景色──基輔火車站的灰磚、新聖母修道院的金頂及龐大的奧運會主賽場盧日尼基體育場盡收眼底。背後則是莫斯科大學宏偉的主樓,當年莫斯科7大建築中尺寸最大的一棟,高達240米,共33層,有3萬多間房間。 少年腳蹤 但我來這裡不是為了欣賞莫斯科大學的建築,也不是為了觀摩那些觀景台上衣著光鮮、面目姣好的新人,我是來追尋那兩個誓言挑戰暴政的少年的腳蹤。 我與麻雀山有一段特別的因緣,始於赫爾岑(Herzen)的巨著《往事與隨想》。我還記得在大學宿舍裡挑燈夜讀《往事與隨想》時的情景:窗戶外面飄起了鵝毛大雪,在溫暖的被窩裡,在昏暗的燈光下,我如饑似渴地閱讀以下的文字──那是赫爾岑對少年時代款款深情的回憶,14歲的赫爾岑與奧加遼夫(Ogarev)一起來到麻雀山上,立下了一生的誓言並結成一生的同盟: 我們氣喘吁吁,滿臉通紅,站在那裡擦汗。太陽快落山了,圓屋頂閃閃發光,城市鋪展在山下一望無際的地面上,清新的微風迎面吹拂。我們站了一會兒,又一會兒,身子靠著身子,突然,我們互相擁抱在一起,面對著整個莫斯科,發出了誓言:我們要為我們所選擇的鬥爭獻出我們的一生。 這個場面可能顯得太不自然、太富戲劇性,然而即使相隔26年之久,我一想起依然感動得熱淚盈眶。它是神聖的,也是真誠的,我們的一生都可以證實這一點。我們還不理解要面對怎樣一個龐然大物,但是我們決心戰鬥。這怪物使我們歷盡艱辛,但是不能摧毀我們,我們不會屈膝投降,不論打擊多麼沉重。我們蒙受的創傷是光榮的,正如雅各的瘸腿是他與上帝的使者夜戰的證據。 這不僅是兩個孩子的成年禮,而且敲響了專制王朝的喪鐘。螞蟻可以挑戰大象,反抗暴政的車輪發動了。當年,麻雀山因為麻雀很多得名,蘇維埃奪取政權後,硬是將麻雀山改名為「列寧山」──改名是新政權最喜歡的把戲,以抹去歷史和記憶,讓一切「從零開始」。 然而,人的朽壞如花的凋謝在眨眼之間。1992年,蘇聯解體後第2年,俄羅斯聯邦政府恢復「麻雀山」本名。變動與復歸,歷史似乎給人們開了個玩笑。但這一切與赫爾岑和奧加遼夫無關了。 莫斯科大學夜景               異國他鄉 赫爾岑在回憶錄中寫道,麻雀山是兩個少年人朝聖的地點,他們每年都要去一、兩次。正是在那段並不陡峭的山路上,赫爾岑開始思想家的思想,奧加遼夫開始詩人的創作。麻雀山成為他們友誼的見證,也成為他們反叛的開端。 那個誓言是在沙皇處死十二月黨人首領後立下,兩個孩子敏感的心靈不能接受這一切,儘管他們的父輩是沙皇寵愛的大臣、家財萬貫的貴族,他們如果順服舊體制,完全可以擁有無比美好的前程。但他們深切地意識到,這樣的生活不能再延續下去,他們不能容忍邪惡如此肆無忌憚地存在,他們將至高無上的沙皇陛下看作罪惡的根源。這是一種徹底而義無反顧的背叛。 那天,陽光燦爛,禮炮響亮,沙皇在山下的皇家教堂慶祝自己「平叛」的勝利,十二月黨人的起義被血腥鎮壓,沙皇的權力保住了。當沙皇踐踏起義者的鮮血走向祭壇的時候,赫爾岑和奧加遼夫站在麻雀山山頂上,對這個暴虐的世界許下幼稚而堅定的誓言。 那天晚上,我整夜都沒有睡覺,像被烈火包圍了一樣。我也做出類似的誓言,那是16歲的時候,天安門屠殺的槍聲從廣播中傳來,我意識到所有的謊言都坍塌了。那一刻起,我在夢中經常來到異國他鄉綠樹環繞的麻雀山,甚至以遲到者的名義加入那兩個孩子的同盟。 思想之光 如今,我真的來到麻雀山上,來到留下赫爾岑和奧加遼夫足跡的地方。可是,那單純而固執的貴族少年到哪裡去了呢?山頂是離天空和真理更近的地方,這大概是耶穌要登上山才發布祂最寶貴的訓誡的原因吧。然而,麻雀山不是「山頂」,而是一片「山頂的平原」,難怪少年赫爾岑把這裡當作「田野」。 在習習涼風中,在流浪藝人憂鬱的手風琴曲子中,在新人們縱情豪飲的酒香中,我又想起那兩個少年的友情。意氣風發的莫斯科大學學生們在林蔭道上匆匆來去,他們目不斜視,就像我當年在未名湖畔那樣驕傲與自負。他們記得赫爾岑和奧加遼夫在這裡發過的誓言嗎? 對我來說,麻雀山是一種精神意義的存在,早已超脫地理位置的局限。1822年,奧加遼夫給赫爾岑的一封信這樣寫道:「那麼你就寫吧,寫我們的一生,也就是我的一生和你的一生,是怎樣從這地點(麻雀山)開始的。」路從這裡伸展,思想的光芒和詩歌的激情也在這裡孕育。 在麻雀山舉行婚禮的新人                     戰至終局 如果沒有麻雀山,能有以後的赫爾岑與奧加遼夫嗎?在那封信中,奧加遼夫寫道:「總是想起麻雀山。好久以來,我一直把欣喜隱藏在心底。羞澀或者其他我自己還不明白的原因,妨礙我說出口。但是在麻雀山上,這種資訊不致因孤獨窒息,因為你和我在一起。」此時,離兩個少年第一次發下誓言已過去很多年,他們早已飽經風霜。赫爾岑因為傳播自由思想被沙皇流放,奧加遼夫被迫返回鄉下莊園幽居。為了實踐麻雀山的誓言,他們都付出了高昂的代價。 但我想,他們不會後悔。世界上就是有那麼一種愚拙得不可救藥的人,他們堅持認為,為誓言付出代價是理所當然的。光的使命就是指正黑暗,光與黑暗的對立無法改變,光天生是黑暗的敵人,這是來自麻雀山上的啟示。 山下的世界每天都在變化,政客和寡頭似走馬燈來來去去,只有麻雀山不變。在巴斯特納克( Pasternak,編註:《齊瓦哥醫生》作者)的詩歌中,在布爾加科夫(Bulgakov)的巨著《大師與瑪格麗特》中,麻雀山因為美妙的文字而成為永恆;在赫爾岑與奧加遼夫的誓言中,麻雀山因為擔當了歷史的見證人,而蒙上一層夢幻色彩。 有人說,赫爾岑和奧加遼夫選擇的是一場無法獲勝的戰爭──確實,直到他們先後辭別人世,沙皇制度看上去仍然穩如磐石。然而,他們選擇的又是一場必將獲勝的戰爭──誰也沒有想到,專制制度在一夜之間就像紙房子一樣倒塌了,它的根基是被兩個孩子撬鬆的嗎? 麻雀山沒有給我答案。而我保守著自己的誓言,滿意地離開了。 將來有一天,我還會再來。

胡乎依!薩達──沉睡的印加帝國

胡乎依省(Jujuy)的「胡乎依」一詞源自印加族的Quechua語「Hu-Hu-Huy」轉西班牙音,是原住民高興時的歡呼。 七彩山               神鷹, 安地斯山的王者, 把我帶回我親愛的土地, 我的家鄉安地斯山, 我要和我思念的印加兄弟們 生活在一起。 ──老鷹之歌   ◎文圖  許承智 最近到阿根廷探親、旅遊,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停留1週後,我在表姑安排之下,隨著西北旅行團到了安地斯山峻嶺圍繞的薩達省(Salta)。在阿根廷西北薩達的卡法亞特(Cafayate),是以赤色石礫堆疊峽谷聞名的高地莽原,旅行團笨重的雙層巴士停在峽谷的入口處放旅客進去參觀。 殖民史下桃花源   穿著印地安特有七彩披風的中年大叔在峽谷中央沉吟著名的〈老鷹之歌〉,四周聳立的山壁包圍成弧型,露出了上方的通天山洞;從空照圖似一道深不見底的黑洞,此處被當地人稱作「惡魔的咽喉」。歌聲在赤紅色的山壁中縈繞,藏著粗獷大氣的野性,帶領眾人穿越了異時空,彷如歌詞中印加帝國的勇士們,持著羽箭、身披豹皮抵抗西班牙君臨天下的鋼鐵騎兵。 薩達和胡乎依(Jujuy)這唯二在西班牙殖民下仍保有印地安文化的省分昂然挺立在阿根廷西北邊,像是中國西北邊境的東土耳其斯坦與圖博,存在著與首都歐式殖民風迥然不同的印加文化。也因為高聳的安地斯山脈和貧瘠的沙漠地形阻礙了西班牙大軍的侵略,因而倖存下來,成為殖民歷史下的桃花源。 阿根廷西北邊的省分連結著雄偉的安地斯山脈,使得從前只從書本上得知的這陸地上最長的山脈,便在這巧妙的緣分下邂逅了。這座印加帝國的神山像條巨龍蟄伏橫臥在南美大地,伸出了鐵紅色的臂膀溫柔地擁抱著秘魯、巴拉圭、玻利維亞和阿根廷。它並不是一片青山綠水,因為富含各種不同礦石元素而裸露著深綠至鐵鏽紅的外皮,萬年來默默地沉睡著,守護著印加雄偉的帝國。 我在峽谷外四處拍照時,看到許多以大小不一石頭堆成的土塚,像是有人刻意堆砌在這荒原上。我好奇地探問,一個販賣羊駝圍巾的小販跟我說:「當你許下一個願望,便在這土塚上堆砌一個石頭,當願望實現的時候,你得再回到這個地方!」這樣像是與「石頭靈魂」締結的契約,如同太陽神都為印地安人一直深深信仰,他們相信每個自然事物都存在著神。即便我自己的信仰與之有所衝突,但如果能再次回到這不可思議的地方,也許就是我的夢想與願望實現了吧!於是,當遠方的導遊高聲呼喊集合,我隨手拾了一顆石頭搭上,然後匆匆歸隊。                               七彩山下小鎮 車子持續往西北駛進,延著胡乎依的52號公路狂飆,揚起陣陣黃沙。司機狂野的開車方式讓我膽顫心驚,車子側一轉進入用土牆砌成的建築,七彩山下的小鎮:普爾馬馬卡(Purmamarca)!依山而傍的普爾馬馬卡似乎配合山的稜線而造,阡陌縱橫的土屋像梯田散落在山下。偶然抬頭望輪廓清晰的七彩山,不同於安地斯其他山脈的赤紅色鐵礦,山腰間斷層鍍上了深綠、靛青、鵝黃的色彩,彷如刺上了青青綠綠的圖騰。 因為這渾然天成的美景,許多遊覽車接續駛入,放下一群又一群形形色色的的遊客。操濃厚英國腔的大不列顛人、皮膚黝黑的印度客、戴著白帽排隊整齊劃一的日本老者,像漲潮水沖刷這個小鎮。在這陣潮水中能見到一群戲游淺灘的小魚群,戴著一包包彩布、青銅項鍊、幸運符或駱馬毛皮製成的織品奔跑在街道上。他們是一群約莫10來歲的印地安小孩,努力地推銷自己的商品。某個編著雙馬尾的印地安小女孩拿著一串吊飾坐在我旁邊,指著我的相機問:「這多少錢?」當我換算成阿幣告訴她,她露出吃驚的表情,似乎這數字不曾出現在她的世界。 我知道她想要什麼,於是掏出錢買下她手上的飾品。記得移民阿根廷的表姑跟我說過,阿根廷政府其實提供了許多保障名額,給印地安文化區的居民工作機會,但卻少有原住民願意離開這個居住了幾千年的高地。在這經濟水平較為低落的西北區,原住民的收入主要靠旅遊業支持。 我不禁開始想,人們都是因著自己的私利而強行侵略原生住民的所在地,將資源搜刮殆盡後,再奪取他們原本生活的習慣,換上自己認為最適合他們的方式,如暴政的君王般統治,以至於他們漸漸遺忘自己的文化、甚至是生活技能。這讓我想起在太平洋上的諾魯共和國服外交替代役時,因為位於太平洋的戰爭中繼點,二戰期間遭德國與日本相繼佔領,將他們特有的南島文化破壞殆盡,並植入西方科技,現今許多島民已經不會捕魚打獵,變成一個只能靠聯合國援助的小國家。人們總是打著拯救者的名義來執行自己的掠奪,卻留下了許多無法收拾的後果,這類的事幾千年來都一個樣。 我注視著小女孩澄澈的眼眸,某個印加英雄的身影好像浮現,站在如火星的安地斯山頂,雄鷹停留在他堅毅的肩膀,穹蒼大地迴響著他野性的嘶吼。帶著黃沙的狂風颳起,那個小女孩的身影也隨風消失,但我知道那段輝煌的帝國歷史深深刻在他們每個人的心上,像頭巨熊安靜地酣睡著。                               卡法亞特峽谷                         印加英雄雕像

不簡單的 土地風景──喜願共合國的小麥復育

◎梁瓊丹 相片提供/新自然主義出版社   小麥復育 小麥在台灣重新扎根 稻米原為台灣主食,但國人飲食逐漸受西化影響,自2009年開始,小麥已一躍而成台灣最大食用類作物。更驚人的是:台灣的麥子近乎百分之百都是由國外進口,幾乎等同於台灣稻作量。 麵包的原料來自麵粉,麵粉的原料來自小麥。施明煌回憶起5年前民生物資突然大幅飆漲,麵粉「隨人喊價」,從400元飛漲至700元,產業猶如突遭綁票勒索。「商場的手段沒有對錯,只是選擇。有人選擇順服轉嫁,有人選擇收攤下台,但也有人選擇對抗以自立自足。」施明煌選擇後者,於是不斷思考:「如果台灣自己能種小麥,為什麼需要靠進口?難道台灣種不出小麥嗎?」 施明煌爬梳歷史、走訪各地發現,從雲林「麥寮」、彰化福興「麥厝庄」、屏東恆春「麥仔田」等傳統地名,能窺見台灣過往栽種小麥的軌跡,尤其台中的大雅,至今仍大面積栽種小麥。施明煌說:「台灣不是不適合種小麥,而是缺乏產銷計畫性培植,尤其在台美『貿易平衡』的壓力下,是我們刻意選擇遺忘了小麥!」                 遍地開花 重現麥田金黃色記憶 面對不斷飛漲的國際糧價,為了捍衛經營成本,施明煌決意抵禦國際麵粉寡頭壟斷的壓迫,成為一個農業運動者。從2007年開始契作小麥1公頃,從3公噸小麥收成種起,北自陽明山、苗栗苑裡、灣寶,一路往南到彰化、台南、高雄、屏東,甚至沿著東海岸經台東、花蓮、宜蘭,復育小麥的種植可說是遍地開花,至2013年已進展至契作200公頃,小麥收購量更上看500公噸。 考量到小麥種植經驗已在庶民記憶完全消失,施明煌推廣契作小麥,不考慮大面積集中耕作,反而廣邀各地小農共同契作,從布「點」開始,逐步連「線」,最終構成環島「網」,讓僵化的公務體系產生壓力。在提供台灣秋冬更多元的種植選擇之際,也讓好久不見的台灣小麥再現江湖,施明煌不忘提醒:「冬天可以看麥田,而且麥田很漂亮喔!」                 推廣小麥 台灣小麥進入主流市場 施明煌從2007年推廣種植小麥,因為掌握足夠的麵包銷量,讓「喜願小麥」有籌碼跟農民談合作。過去施明煌自己買機器磨粉、焙炒,尚可自行應付,但隨著小麥種植的量能任督二脈逐漸打通,為了讓麵粉達到最小量入庫,也幫農友種植的小麥找到未來,接下來就必須重新尋找適宜的麵粉廠與選定適合的商品加工選項,幫助產銷建立連結。 2011年,「喜願小麥」幸運地得到「聯華實業」(台灣最大規模的麵粉廠)的承諾,決定與世界平均栽種面積最小的「喜願麥農」攜手合作,改善過往台灣小麥面臨的磨粉、品質分析與銷售等問題。透過「聯華麵粉」的專業銷售體系,果然迅速讓各大連鎖烘焙業及台灣諸多國際比賽烘焙大師,紛紛開始選擇以台灣本土小麥麵粉作為基底,以專業研發支持在地食材,台灣小麥推進主流常民生活。 農業群組 改變台灣土地風景 到了小麥契作第4年,施明煌又再度看到了大豆的困境,乃與全台各地種植小麥的班底農友一拍即合,決定再成立「大豆特工隊」與「雜糧聚樂部」,致力建立一個以生產者、加工者、消費者和服務者互相承諾、相互支持的「社區協力農業營生群組」。 施明煌以此與眾人相互鼓勵:「只要每位消費者能主動認識你的農友,認識你的作物,認識台灣的產地社區,就能進而建立一個彼此身心安頓、穩實安命的群組。」喜願共合國的建國理念,就是「喜願社區協力農業營生群組」的實踐。一路走來,猶如「麵包公車」蛻變成「喜願聯結車」,再次進化為「喜願火車」,連結起在地生產、在地加工、在地消費的相互承諾。沒想到一塊好滋味、簡單而健康麵包,就此成為奪回台灣糧食自主權的先鋒。 不只是浪漫熱情,引領這一群「傻子」成為「信徒」,施明煌以人為本的思考、大膽串連弱勢小農、以行動建立農糧自主,也催生發展出一段由消費者、生產者自主推動的意識行動,改變了台灣的土地風景。而這樣的企業行動,不就是一種強而有力的社會運動? (本系列文章與新自然主義出版社合作,更多資訊請參考:www.thirdnature.com.tw/event/20130426)         「喜願共合國」創辦人施明煌 「喜願共合國」(統稱)在1999年4月1日愚人節創立。「總兼」施明煌的造型與行事都相當性格,頂著黑色大目鏡、看起來幾分像土匪,種小麥時蓄落腮鬍,摘大豆時則理光頭以明志,造型端看今年收成決定,算是「種什麼、像什麼」。 從做喜願麵包到種小麥,本來都是以小搏大,竟然越玩越大。在日常烘焙工作中,將專業去權威化,讓身心受限朋友都成了麵包師傅,更持續帶領一群小農沿著島嶼開闢麥田,計畫栽種大豆、芝麻、蕎麥等多元雜糧,發展出友善小麥契作、大豆雜糧復育有成的「喜願共合國」,進而建立一個「喜願社區協力農業營生群組」,實在是連自己都始料未及。 堅持「工作適應人、而非人適應工作」、相信「麵包不會騙人,只有人會騙人」,發現了「解決自己的問題之前,要先解決別人的問題」,因而一頭栽進了台灣小麥復育之路。

傳遞手心的溫度與知識

◎阿春仔IN台南(黃大黃) 在二手書店裡最開心的,就是偶然發現自己想要的書在書架上,感謝上一個主人把它完好如初地交給了書店。辛苦地在書堆裡或書架上翻著,當發現想要尋找的那幾個字出現在其中時,雀躍的感覺就像找到寶藏一樣。 台南這個古意盎然的城市,目前林林總總加起來共有約20幾家二手書店,從漫畫小說到專業書籍,甚至絕版書都可以找得到,猶如尋寶一般。從二手書店的陳列擺設,也可以充分的體會到主人的個性與書店想要表達的精神。   府城舊冊店 ──與文人作家泡茶聊天 每次下午經過東門城的圓環時,常常會看到一群人坐在書店外頭,不停下來細看,還以為是左鄰右舍在書店外泡茶聊天。原來這是書店不定期舉辦的導讀說故事,由書店老闆潘姊主講,用繪本聊著台南的老故事。 書店包含地下室共有4層樓的空間可以運用,地下室與1樓滿滿的藏書,分類相當清楚,2樓與3樓則是展演空間及《首都詩報》編輯部,外觀雖與一般舊書店看起來差不多,卻有著一份親切感。 老闆潘姊有感於本土文學沒落,遂開始致力推廣台灣文學,包含台語文學及原住民文學等,所以常有本土文學作家在此舉辦講座活動,自然而然也成了東門城旁台南文人的聚集地,或許有天你在書店裡翻著書時,站在旁邊的就是作者本人也說不定。                                   墨 林──呼吸濃濃的學術氛圍 位於成功大學光復校區大門口對面的地下室,大概是跟南台灣最高學府當鄰居的關係,書店裡充滿一股學術氣息。走入地下室望眼一看,二手書井然有序地陳列著,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舊書,整體裝潢感覺就像是一個裡面裝滿藏書的超大木箱。 走近到書牆邊,原來已經有不少人在各自的小角落裡翻著自己想要的書,書店裡也很貼心地備有長板凳讓愛書人可以舒服坐在書店裡慢慢翻閱。大概是位於學區的關係,所以店裡面大多數的客人看起來都是年輕的大學生,空間裡瀰漫著一股書卷氣,讓人在這裡想不輕聲細語都難。 藏書的系列也大多與學術專業方面相關,史書與社會叢書是墨林二手書店裡的大宗書系,當然也不乏英日文的原文書籍,墨林店如其名,真的是一個充滿墨水學問的書香森林。                                     林 檎 ──把書載到最遙遠的地方 這是一家充滿溫暖人情的小書店,位在不甚起眼的巷子裡,擁有一群死忠的顧客,常在下午1點書店開門營業後,就陸續有朋友來串門子聊天,其中也不乏每天報到的常客,讓書店總是充滿笑聲。客人在這種氣氛感染之下,久而久之也成為好朋友,書店的存在有如不可或缺的鄰居一般。 因為店長卡大小時候在新化大坑國小就讀,鄉下小學人數不多,相對的資源也比較缺乏,學校的圖書室裡永遠就是那幾本一樣的書擺著。現在卡大自己有能力了,就開始有了捐書的想法,他會把收購回來的書本分類,挑出適合小朋友的讀物,再與台南地區較偏遠的小學聯絡,親自把書送到小學裡面去,讓二手書不再只是店裡的商品,也可以成為偏鄉孩子們的新讀物。 除了書的販賣以外,店裡的2樓成為講座空間,常常會不定期舉辦旅遊講座、健康講座,讓這家小小的書店隨時充滿活力與驚喜。另外店裡還有一位靈魂人物「炳僖奶奶」,奶奶長期旅居國外,只要回台灣的日子幾乎天天來報到,如果遇到這位可愛又親切的奶奶在書店裡畫畫時,記得跟奶奶打聲招呼。                                     草 祭 ──老空間感受書中靈魂 只要來到孔廟附近逛逛,很難不被書店貼在門上的標語「賣書維生非禮莫進」所吸引,這一句話道盡了書店主人的心聲,因為書店內部建築實在太過吸引人,導致常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觀光客進入參觀拍照,卻影響在此閱讀的愛書人。 書店由兩間前後棟不相連的房子組成,主人將前後打通成一個空間,並在中間留下一個透進陽光的天井,後棟也把地下室與一樓間的地板打掉,造出一面高聳的書架牆,牆上架著竹梯,這樣的場景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閱讀環境,說草祭是老台南市裡最有特色的二手書店也不為過。 書店裡一面面的書牆,搭配著建築,在在透露著書店老闆對書的熱愛,才會大費周章地讓這些書本可以在這裡靜靜地展現他們的價值與姿態,每一本從上個主人手裡送來的書,在草祭都重新獲得不一樣的靈魂。書店老闆蔡漢忠希望每個進來的人,儘量把重點放在藏書上,建築物本身只是創造一個環境,在店裡的每一本書都像是一個個藏寶箱,真正值得注意的寶藏都藏在裡頭,等著你去細細體會、深深挖掘。

樸實中見亮麗の藝術 日本直島

◎文圖 阿酥 Benesse House 前的草地上可見許多天然或人工的藝術作品,也可眺望瀨戶內海及海上的其他小島。       法國藝術家Niki的「Le Banc」。                     「I LOVE湯」可入浴體驗。                     4年前去日本的直島,純粹是朝聖,但離開時她在心底留下的樸實真誠姿態總反覆呼喚我。這次造訪,除了補足前次未能完全參觀的幾間美術館,4年時間,島上新的建築與設備也增加一些,正好利用一口氣住上2晚的機會盡收眼底。 脫胎換骨的藝術之島 直島是日本瀨戶內海3000多個小島中的一個,面積只有8平方公里,但是位居要衝,自古海運與製鹽業十分發達;直到1989年以前,這裡是個居民僅3500人左右單純的離島小村莊。 1989年,由建築師安藤忠雄監製的「直島國際露營區」誕生,後轉型為結合旅館與美術館的Benesse House,自此直島脫胎換骨,知名藝術家的創作陸續湧入,透過多元作品連結直島原有的天然美景與人文傳統,化身為只要涉獵設計與現代藝術的眾人必定要朝聖的「藝術之島」。包括我在內,島上遊客多是為安藤忠雄的建築、草間彌生的南瓜、妹島和世的候船室,以及種種現代設計作品慕名而來。 上次我抱持這種「看熱鬧也看門道」的心情登上直島,只停留1天時間。當我步行在以活化老房子為主題的「家計畫」本村地區時,漫步曲折小徑與沿途再三相遇的傳統民宅,卻感覺腳步越走越慢。原本因為搭公車先抵達這一區所以順路先遊,照理說7件作品相距不遠、規模也不大,平均1個點停留約10分鐘即可,然而卻耗去我幾乎一整天時間,後來才匆忙搭公車趕去Benesse House,算是完成此行登島目的。 計畫趕不上變化,上回沒能欣賞到建築本身亦是一項藝術品的地中美術館,直到這次才完成心願。入住直島的隔日是個大晴天,我和友人騎上跟民宿借來的腳踏車,從本村出發沿海岸順時針方向前進,先到Benesse House參觀,接著是2010年才開幕的韓國藝術家李禹煥的「李禹煥美術館」,最後抵達百聞不如一見的地中美術館。 無論是讓觀光客闖關似地遊走在尋常人家中的「家計畫」,還是世界級大師的建築與美術作品,皆相當有可看性。徜徉在老鼠色的清水模壁面中間,大量留白與挑高看來自由寬廣,卻讓人忍不住想放慢呼吸速度,深怕一個吸氣就破壞眼前的靜謐與完美。 草間彌生的黃色大南瓜。                     廢棄浮球「青蛙」四處妝點。                     孕育人與文化的家計畫 然而騎車在點與點之間行進,包圍直島的藍天碧海更寬更廣,我們大口用力呼吸,甚至一個衝動就面海大叫。遍布在瀨戶內海的小島就像草間彌生知名的圓點,眼前的大自然創作用不著收費2000日圓,任我們踩車衝剌、氣喘噓噓、瘋顛大笑、快門按個不停。偶爾也會像說好似地各走各的,我仰頭望天直到脖子痠,友人則跌坐在草地上,不說話只聽海浪聲,還有陣陣的風呼呼地吹。 隔日早餐後我們在本村散步,一間民宅的屋簷呈現美妙曲線,吸引我留步拍照,因為專心取景而沒注意到民宅陽台上有位婦人正在晒衣服。「妳在做什麼啊?」她一出聲讓我嚇一跳,趕緊不好意思地回答:「因為房子的造型很美。」婦人笑說:「是嗎?是普通的房子而已啦!」我只好尷尬笑著離開 後來在島上合作社前與一位年長又親切的老太太聊起來。她已經90歲,土生土長在直島,我趁機問她:「美術館蓋起來後觀光客變多,覺得好嗎?」她回答說,島上變得很熱鬧、看起來人很多,可是人情味不如當年,但她覺得並不是外來者的問題,而是整個時代已輕漸漸在改變。老太太的回答既像是認同又好像帶有微詞,很典型的日本人說話方式。 這次再訪直島,或許是受到台灣近年BOT開發案弊端不斷的影響,讓我換種眼光看她。走在本村觀賞「家計畫」時,我會擔心外地人這樣出出入入會不會打擾居民安寧?看到Benesse House及地中美術館不便宜的票價與商品,會想到銷售盈餘有沒有用於回饋島民? 據說,當初導入現代設計開發的村長與Benesse集團負責人都有「孕育人與文化」的概念。因此,「家計畫」活化無人居住的老房子與老朽神社,還邀請島民共同創作;地中美術館以自然環境為優先考慮,建築大半隱藏於地底、大量導入自然採光;島上唯一公共澡堂直島錢湯「I 湯」由藝術家重新設計後,交由直島觀光協會營運,是島上唯一可讓觀賞者「實際使用」的設計作品。 直島在1156年被當年遭流放的崇德天皇讚美「島民純真樸素」而取名為「直」;到現在,即使已成為藝術界的亮眼新星,3500多位島民仍然維持差不多人數繼續生活在這個「家」。學子每日搭乘豪華渡輪往返日本本島與直島,年輕人設計「I love N.S」(N.S是直島羅馬拼音Naoshima縮寫)高喊對直島的愛,島上提款機不收異國的Master Card,國外觀光客總困擾於這裡英文不太通;還有、還有,我好幾次被島民問:「有這麼好玩嗎?不過是個鄉下地方。」 直島,我會再去找妳,下次一定住1星期。 小巷舊屋牆上寫著「清心的人有福了」。               李禹煥美術館入口。               前往方式 搭飛機到關西國際機場後,搭火車到新大阪車站,換新幹線搭到岡山車站,再換地方區間車到宇野車站。下車後步行5分到宇野港,搭渡輪約20分可到直島。船班每日來回約各16班。 相關網站 Benesse Art Site Naoshima : www.benesse-artsite.jp 素顏の直島 : www.naoshima.net            

悠遊山城 玫瑰飄香

莫拉克災區感恩與希望之旅 下 ◎王貞文 玫瑰達人 7年前曾為了探訪在六龜牧會的畢業生,與一群朋友來到這荖農溪畔的聚落。那時,河水清澈而湍急,充滿力量。也是在那次旅行中,發現在前往寶來溫泉的路上,一個名為「悠遊山城」的玫瑰園,在一個遊覽車休息站購物中心旁邊與對面,有令人驚艷的玫瑰園。一大片純白與紫色的馬纓丹裝飾著矮牆,很美麗。 當時遇到兩位放棄都會生活的年輕人,沉潛在這裡種玫瑰,他們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靈氣十足──那是文學造詣很好的書法老師王坤煌,和他的好友凱軍,他們是這個山城重要的玫瑰達人。透過接枝的技巧,將絕美的、嬌嫩的英國玫瑰接到堅韌的台灣玫瑰主幹,種出美麗而生命力堅韌的「樹玫瑰」。還有爬在拱門上的蔓玫瑰、細緻可愛的小小珍珠玫瑰等,那裡曾是個飄著香氣的田園夢。 後來我們也帶著父母、老師前來,品一杯咖啡,欣賞各樣玫瑰,閒聊著,羨慕這樣的生活。曾經在淡江中學與台南神學院種植玫瑰的父親,與玫瑰達人交換著關於玫瑰品種的資訊,詢問著紫色玫瑰的品種與栽培的方式,在各式玫瑰香氣與色彩中,度過快樂時光。 莫拉克衝擊 但是莫拉克颱風來了,土石流淹沒良田與住宅,奪去人的生命。荖濃溪暴漲成一條灰色的巨龍,憤怒地扯下大樹與巨石。風災過後,溪水不再清澈,河床變得好高。砂石車不斷往來,載運溪裡的砂石。 震撼過了,同情心冷了,政府種種救災的案子結了,被奪去財產和親人的人,還要慢慢地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玫瑰達人不能只有躲在玫瑰園裡。在災難來臨時,庇護著玫瑰園的購物中心,成為收容災民與發放物資的地方。災後重建的過程裡,這裡也成為災區農作物的經銷處。 災後另一個問題是砂石車。在這場大毀滅之後,砂石業興盛富裕起來了。當砂石車日以繼夜地川流不息經過社區,幾乎毀了沿線社區的交通與日常生活時,社區必須努力團結起來,尋求解決的辦法。 砂石業者是強悍的,結合著地方的政經勢力,黑白通吃,小老百姓要與之對抗,談何容易?山城的玫瑰人義無反顧地投入請願與協商的工作,因為在這裡凝聚了強烈的社區意識,經過不懈怠的努力,砂石車業者終於讓步。如今,砂石車改走河裡的便道,不再隆隆地壓過居民出入的道路,玫瑰園也恢復平靜。 有故事的仙人餅 這個山城休息站是個店鋪,也是附近農產品的集散地。他們也利用這地區的特產開發出「龜王餅」、「仙人餅」等充滿故事的美味糕餅。我們買了3個仙人餅,坐在大鄧伯花下玩賞。這是利用當地所產的洛神、芒果、龍眼、梅子、鳳梨等,做出來細緻的餡餅,用一個小蝴蝶扣住的硬紙餅盒上畫著可愛的羅漢像,包著餅的紙袋,則印著騎牛仙人的意象。我們玩賞著這餅,稱讚它的美麗與精緻之際,正在屋裡寫著書法的王坤煌探頭出來,說:「這是我設計的。」於是,他請我們喝茶,把仙人餅的故事講給我們聽。 他提醒我們,當我們沿著荖濃溪前往六龜時,路過有一片波斯菊花海的新威,那裡有一座座岩石山矗立,形成像巨人群立般有趣的群落,當地的人稱之為「十八羅漢」。這是很值得開發的景點,可以觀賞各種光線之下,岩石的變化,就像身手矯健的羅漢。「仙人餅」的包裝,就是要表現出這些羅漢的多種姿態。 在「十八羅漢」的群岩之下,有個樸素小廟,供奉著一位對當地水利規劃有功、令居民感謝不已的「水圳恩公」。他的造型是一位騎牛的老人家,通常被稱為「黃仙人」。廟前2隻小獅子是混凝土造的,樸拙可愛。我想,這個仙人傳說,是在記念被馴服的荖濃溪水,怎樣潤澤餵養這個聚落的開墾過程吧!餡餅以這位仙人為名,也是為了喚醒感恩的記憶。 王坤煌引用《莊子》的比喻說,風災發生前,聚集在六龜的人們,如同江湖裡自由自在的魚,方向混亂地隨意游動,彼此也不會互相干擾或碰撞。但是當風災把這些魚兒沖到岸上,喘著氣求生的魚兒們便被迫要相濡以沫,才能勉強度過危難活下去。 莫拉克災後3年,玫瑰依舊開放,開得更美,品種也更多了。而透過肉體、智慧與心靈的勞動相濡以沫的人們,把他們的勞動和創作與地區曾經歷的大地養育之恩連結起來了。玫瑰含苞,慢慢開放,而仙人餅是如此細緻而豐富,有著多層次感恩與希望的滋味。 在大鄧伯花的簾幕下,在玫瑰的香氣裡,我感受到上帝再次通過一些人善的意志,祝福、醫治著受傷的土地與人。                                 新威的波斯菊花海

日光小林含淚起舞

莫拉克災區感恩與希望之旅 上 小林的「大滿舞團」                 ◎王貞文 在農曆過年前,趁公路尚未被返鄉的車潮佔領,姊姊和我放下堆積如山的工作,往充滿陽光的南方尋訪玫瑰的芬芳,看看2009年以來,經莫拉克風災土石流撕裂的大地與社群,而今復原的情形。我們先至莫拉克風災後被遷至杉林的「日光小林」社區,然後由那裡前往六龜,去看看在六龜種植玫瑰的「悠遊山城」。 遠離家園 莫拉克颱風來襲時,小林村幾乎滅村的悲慘故事,令人震撼,也難以忘懷。災後1年,我們曾路過舊的小林村,那時路還在清理,群山懷抱的美麗山谷,還可以看到一大片礫石掩埋一整個聚落的痕跡,令人唏噓。 這一場災難,帶走不少生命,將許多家庭狠狠撕裂成碎片,時光流逝,傷痛仍未痊愈。小林村的居民是大武壟社的平埔原住民,屬西拉雅族,是有著獨特信仰與文化的族群,近年來致力於重建族群的文化尊嚴與自信,凝聚族群的向心力。 但是,一場大災變,讓原本聚居在一起的人們,分散到不同的聚落,有的住進慈濟所建的永久屋,有的住進紅十字會建的永久屋,有的住到位處平地的杉林區,有的留在甲仙的五里埔。 五里埔在山間,交通不是很方便,是小林居民祖先居住過的地方,傳統的生活形態與技藝仍可能保存在那裡,凝聚整個族群的公廨也在那裡。 位於杉林的日光小林則有著較大的腹地,有社區活動中心提供教育與聚集的空間,有烘焙工作坊與農業產銷的計畫,努力開創經濟生活。 在災變發生前,聚在一起跳舞、準備夜祭等,是凝聚村民力量的活動。昔稱「大武壟」的部落,有著自成一格的祭典傳統,深沉有力的「牽曲」歌聲,在平埔原住民的文化復興運動裡,是難得的寶藏。 遭遇大變故之後,如今日光小林的「大滿舞團」讓分散的人聚集起來,讓受打擊者彼此連結,讓憂傷無力者身心得醫治,重新面對人生的重要事工。 走在社區裡,遇到了幾位大滿舞團的成員,他們守護著社區。我曾在西拉雅文化活動的場合裡,看到他們穿著紫色的衣裳,充滿力量地虔誠舞蹈著,不分老少,大家腳步堅穩,歌聲飽滿。歌聲裡充滿表情,或蒼涼激越,或平和溫暖,聽了令人全身感動得打哆嗦。我也曾在竹砲響起時,看到他們的勇士身手矯健地「走鏢」(跑步),表現出不被厄運打倒的生命意志。 舞出希望 中午,南國的日光猛曬著日光小林永久屋社區。他們雖然有屋子,但沒有耕地,附近又沒有什麼就業機會,大部分人都出外謀生,社區裡很安靜。社區活動中心裡,放著舊小林的照片,那是他們永遠懷念的消失了的故鄉。牆上釘著許多各國各地寄來的明信片,鼓勵安慰逃過一劫的小林居民重新站起來。細細閱讀著這些鼓勵的話,眼睛不禁濕潤了。 我們到社區辦公室探詢社區烘焙工作坊的事,一個可愛的年輕人把我們帶到組合屋區。在那裡,還有屋前的小菜園,都種著番薯葉與甘藍等菜蔬,長得繁茂的「雞角莿」則開著美麗的紫花。以前吃過雞角莿所燉的「莿仔雞」,是一道美妙的西拉雅風味佳餚,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種美麗的薊花。 年輕人說,這裡終究不是祖先所留下來的地,很多事情都得重新開始學。要傳承文化,要開發新的資源,要為整個部落找新出路,要穩定經濟。3年前的災變,在每個人、每個家裡,都留下傷痛。政府提供的心理諮商計畫已經結束,療傷的工作,族人得自己承擔起來。他們工作著,一起聚集跳舞,咬緊牙關活下去。 烘焙坊裡,幾位婦女起勁地做著「老梅餅」。就要出貨了,共50盒,沒有多餘的可以賣。不過,她們切開一個剛烤好的餅,請我們吃。以醃漬多年的老梅醬加上脆梅做成的「老梅」餡料真的很深奧,鳳梨酥和它相比,就顯得單調了。有機會一定要訂幾盒來送人。 以當地所產的鳳梨、芒果與百香果所做的果醬,也香甜美味,比市售進口果醬要好得多。訂購具有當地特色的老梅餅,或是其他農產加工產品,也許可以是外界繼續關心小林的一種方式。期待這個小小的產業可以為這群受打擊的人們建立較穩定的經濟基礎。 做烘焙的媽媽們,社區辦公室的活潑女生,以及帶我們參觀社區的青年,都是大滿舞團的成員。談起他們的舞蹈,他們就滿臉喜悅。社區幹事塞了2張書簽給我,上面寫著:「我們小林人是用眼淚跳舞的舞團。」真希望這些帶著淚的舞步一直跳下去,跳出族群共同的生命活力,直到喜悅與希望醫治了傷痛。 曬梅                   雞角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