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允亮
「醫師，我想抽個血看腫瘤指數有沒有下降。」坐在輪椅上的病人第一次來到門診就提出這樣的要求。她身形瘦弱、雙頰凹陷呈現骷髏狀、臉色蒼白，任誰看了也大概能知道她身體狀況極度不佳，怎麼她只要求抽個血呢？
我問她自覺最近的身體狀況如何，她笑著搖搖頭。身邊陪伴前來的姊妹們說：「我覺得妹妹身體越來越虛弱了！」「醫師，拜託你一定要幫幫我女兒，幫幫我們！我向你拜託！」病人的母親也在診間聲淚俱下。反而是病人平靜地說：「媽，不要這樣，讓醫師專業去處理就好。」
這是一位在半年前就確診乳癌合併骨頭、肺部多處轉移的年輕女性，後來因過於虛弱、幾乎喘不過氣而轉診。我在病房第一次為她檢查，兩側的乳房腫瘤已經穿透皮膚恣意生長，擴散得像巨大的蜂窩，連背部也被侵蝕。
一位看起來似乎走投無路也令人束手無策的病人出現，該怎麼辦呢？醫療，是一種生命的工作，看見的不僅是疾病、病人，也要看見痛苦；所關注的不只在於身體上的康復，也包含了心理與靈性的關懷。即使無法治癒病人，也要為他減輕痛苦並照護病人的家屬。
這位病人帶著痛苦來了，我們給予止痛、換藥、止喘等身體上的照護，並在她可以接受的治療選項中，用心說明可行的方案與結果。對於她篤信的輔助治療，我們也會診院內的中醫師為她調理身體。這是醫療顯出生命工作的意義與價值：為一個有需要的人，伸出援手，接受已經分崩離析的病人。
耶穌面對主動前來的痲瘋病人，動了惻隱之心並伸手醫治他，可見耶穌對於困苦人的關愛，祂接納人們所棄絕的人。憐憫救治許多病人的醫師薄柔纜曾說：「不是外科醫師在醫治病人，是上帝借我們的手開刀。」若此，我們是否願意對求助的受苦者，伸出我們的手呢？ （作者為馬偕紀念醫院主治醫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