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福

《跟蹤騷擾防治法》正式於今年6月上路,該法所針對的跟蹤、騷擾行為僅限於「性或性別」相關;然事實是,不少跟騷行為、不論是經常性或突發性的,其實都不是出自於性或性別的意圖——很可能是霸凌,或甚至只是「好玩」。

有兩段我至今印象深刻的騷擾經歷,第一段發生在國小放學路上。我就讀的國小,距離家裡有段距離,但離母親工作的地方不到500公尺;在進入國小高年級後,被認為足夠成熟的我每天放學要獨自走到母親的工廠、等她下班後一起回家。這短短的路程中,會經過一所國中;某次,打掃校門的國中生們在我經過時很刻意地大聲喊一聲,我嚇了一跳,但不敢看他們、只是加速腳步離開。

在那之後,每次我經過,他們就會大喊大叫、用掃具敲打欄杆,發出吵雜的聲響嚇唬我。雖然我總告訴自己要鎮定,不可以表現得很害怕,這樣他們就會自討沒趣,也不會再嚇人;雖然心裡明白,但難免渾身僵硬、加快步伐,或許這就是他們始終覺得樂此不疲的原因。

我害怕他們會為了激起我的反應而靠近,再加上學校欄杆低矮,根本擋不住人,所以偷偷在文具店買了一把小刀帶在身上;這種隨身帶小刀、石頭或尖銳物品在身上的習慣從此維持到高中。騷擾長達整個學期,直到新學年、打掃校門的學生換人為止。

後來,我升上國中,洽好也是就讀那所學校、負責打掃校門口;在那些學生們曾經騷擾我的地方,每天下午20分鐘的校園清潔時間裡拿起掃具、打掃、收拾掃具、回到班上。我意識到這確實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或許這就是為何嚇唬一個路過的國小生,會成為他們唯一的樂趣。

另一段騷擾經歷發生在國中。當時母親換工作,所以不用再走到工廠,而是她到學校後門接我。某天,我走往後門,有位只知道是同年級別班、但我不認識也沒接觸的同學騎著腳踏車,在經過我身邊時大喊一聲:「嘿!」然後快速騎走。最開始以為是他和其他同學玩鬧,後來發現不論他身旁有沒有一起騎車的同學,經過我的時候都會大喊一聲。

我開始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才引起這位完全陌生的同學騷擾?我應該要在什麼時間點走出去才能避開對方?但我的母親是工作間抽空來接我,耽誤她太久會不會害她被老闆責備?甚至會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這其實不算騷擾?因為其他同學、老師明明都看到這個情形,但都沒有人阻止他或關心我。

直到我們班上有位轉班生,他與那位同學是舊識;某次對方又嚇唬我時,他開口詢問對方:「那是我們班的,你認識嗎?」雖然只是平淡的問句,沒有責備或制止的意思,但那位同學像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當,吞吞吐吐地否認,在那之後再也沒有嚇過我。

(相片提供/Freepik)

以成年人的角度來看,或許會覺得當時我應該能找到不同的方法求助或避開騷擾,但我想對一個兒童或青少年來說,面對這種突如其來、沒有理由的騷擾,很多時候只是先被這個環境的惡意所震撼,沒有辦法理性思考與決策。就像面對體罰、霸凌和性暴力事件,我們不能只是檢討一個人為何無法處理生活中的危機和衝突、為何不懂得尋求資源或自我保護,要先思考的是為何在有法律條文也有社會規則的環境中,還是會有不友善的思想與行為。

因為兩次經驗都發生在兒少之間,或許會有人認為「他欺負你,就是喜歡你、想要追求你」,不知道這種觀念從何而來,但我想說,有這種想法的人,是不是也會錯誤地認為「家暴是因為不懂言語表達」或「情緒勒索就是代表在乎」呢?不論有多麼浪漫的藉口,用傷害別人的方式來表達好感和追求,那絕對是不正常也不健康的。

更多系列報導請見:【跟騷法:制止。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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