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婷高雄報導】8年前311地震與福島核災,曾使台灣反核聲浪高漲,而對親身經歷災害的日本當地居民而言,事件究竟對他們帶來什麼影響與改變?3月5日,地球公民基金會邀請福島大學行政政策學系教授村上雄一到高雄辦公室演講,內容是他經歷福島核災的心情與觀察。

村上雄一自1998年於福島大學任教至今,本身是研究日本與澳洲的貿易與移民議題;雖然並非專業核能研究專業出身,但在311地震後投入研究日本核電外銷問題,最後該報告使越南政府放棄向日本購買核電的計畫,現在也研究再生能源議題。5日演講中,村上雄一首先謝台灣人在311時期對日本受災民眾的援助,也感謝台灣許多團體支持廢核運動;村上雄一認為日本應該要帶頭廢核,然事實未如此,他感到很抱歉。

地球公民基金會主任蔡卉荀介紹講員。(攝影/林婉婷)

回憶2011年3月11日當天,村上雄一正好在台北、赴澳洲出差途中。地震發生後,住在福島大學教師宿舍的台籍妻子打電話通知他;剛開始他還覺得妻子描述太過誇張,直到看到NHK突發新聞中播放仙台機場被海嘯侵襲的畫面,才確認了災情的嚴重性;而他本人前一天才從仙台機場離開。

當時他想趕回日本,但出差無法隨意更改,只好維持行程、到了澳洲。在澳洲他也持續看到相關新聞報導,講述核電廠可能爆炸。於是他致電妻子,要她做好避難準備,但當時福島災情是部分地區停電,水與瓦斯等還能使用,因此他的妻子認為不需要逃亡。但不久後福島第一核電廠爆炸,同樣住在大學宿舍的其他教授與他們的眷屬們已做好避難準備,村上雄一的家人們也跟著撤離。那時,他的一位同事已預測核電廠會爆炸,因為該同事的妻子長期投入反核運動,對相關議題較有警覺。

村上雄一回國後與家人們會合,一家人陸續撤離到不同城市,最後一站是從家鄉北海道搬到台北,女兒們暫時就讀台北的日僑學校,而他本人因為工作需要,4月多就回到福島;與妻女分開了2年後才再度重聚。回到福島後,村上雄一驚訝地發現居然有民眾將棉被曬在戶外。原來當時擔任「福島縣輻射風險顧問」的長崎大學教授山下俊一,在福島各地進行巡迴演講,聲稱福島核災對住民的影響微乎其微,還有「多微笑,輻射就不會傷害人,這是經過動物實驗證明的」等言論。而民眾們也因為「專家」的發言而安心下來,於是陸續回歸生活,當地小學與中學照常在4月開學;當時還沒有展開清除災後環境污染作業。

村上雄一(圖左)。(攝影/林婉婷)

在大學裡,校方與教授們也針對是否開學展開討論。教育系的老師們認為要趕快開學,因為中小學校都開學了,大學不能不跟進;理工科系的老師們則認為輻射程度「還可以」,對人體沒有影響。與村上雄一同樣懷著擔心的人成了少數,於是大學也在5月開學。文部科學省(教育部)最開始也稱每人1年輻射受曝20毫西弗(mSv)沒有問題。

根據國際放射防護委員會(ICRP)建議與日本原子爐管制法規定,人體每年受曝上限應為除去天然輻射後僅1毫西弗,這也是1999年東海村JCO臨界事故的判定,但在緊急狀態能提高到20毫西弗。核輻射污染無法歸零,只會累加,1毫西弗的數值是假定一個人能活到100歲且可以承受的程度。雖然不像一次性受曝於6000毫西弗那樣直接危及性命,但輻射受曝數值與罹患疾病比率之間關係並非絕對,而是風險提升。

村上雄一認為緊急狀態的20毫西弗同樣被用在「解除避難標準」並不合理。他指出,車諾比事件中年受曝10毫西弗以上地區居民要強制避難,但日本政府卻稱年受曝20毫西弗以上地區居民「可以回來居住」;日本醫師公會與曾獲諾貝爾和平獎的國際防止核戰爭醫生組織(IPPNW)都對「20毫西弗」抱持懷疑,其中IPPNW建議孩童年受曝標準數值應降到5毫西弗、孕婦則是1毫西弗。「核能是跟人權侵犯有關的議題。」村上雄一提醒,除了廢除核武外,還要廢除核電,否則這類人權侵害永不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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